也是快要被送上*场的人了。而我重又骑上马,跟着谈笑风生的仁青和曲扎,远远地望见*场时,微风拂来,异味扑鼻。哦,这奇怪的气味原来正是*场的气味,实际上就是死亡的气味。此时正值午后,坐落在山谷中的*场像一片安静的草原,留心察看,才会发现散落在草丛中的斑斑血迹,这里的草丛较之别处要稀疏得多,而且蝇虫乱飞。一来到这飘浮着死亡气味的*场,仁青就有了显著的变化。也就是说,他一下子显得十分的职业化。他很利索地换上一件压在一块石头下面裹成一团的衣裳,包上头巾,从放在马背上的牛毛口袋里掏出一把毫无光泽的短刀(似乎是死人的血使刀的色泽显得十分沉郁),看来这就是“刀登”的行头。接着他连比带划,滔滔不绝。下面就是他对这种特殊葬俗的介绍:“先说*场的风水。这可不是随意选中的地方,是过去一个大喇嘛给看的。你好生看看这地形,它像不像一片屋檐?其实这个*场的名字就叫屋檐。“送来*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大多是这周边的乡民,也有僧人。但是*场对尸体的数量是有限制的,如果超额的话会出现鬼怪。像我们这个屋檐*场,是很早以前就有的,到底有多久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当‘刀登’已经二十多年了,光是我用这把刀划过的死人就有两百多,那么总共这里划过多少死人呢?虽然谁也说不清楚,但我看得出来已经找不到几块空地了(仁青拉着我的胳膊,指点着脚下的草地,他眯缝着双眼的样子就像是他能够看见那些曾经躺在这里的死人。可我如何看得见呢?我反而有点心慌地踮起了脚尖)。其实现在除非是凶死的人在这里*,一般都送往红龙乡的*场。那儿的‘刀登’是我的徒弟,他才当了十年的‘刀登’,就已经划了160多人。那个*场是大喇嘛旦增德勒给看的,在半山上,很大,吃死人的鹰鹫也很多,所以连理塘县的死人都要送到那里去。
“划死人是不能乱划的(仁青蹲在地上,用刀在一块青色的石头上划了几下,划出一个蜷曲的人体来,惟妙惟肖)。先得在背后划一刀,接着在肋骨划两刀,再翻身往肚子上划两刀。不过小孩子就用不着这样讲究了,太小了,随便划几刀就可以了。但大人就不同了,男人得斜着划,女人得竖着划,而僧人的话,要按照袈裟的样式来划……”
出乎意料的是,仁青甚至还要求不停地按动快门的我,给他拍摄这样一张特殊的照片:他像一具被捆绑了四肢的尸体蜷伏在草地上,眼睛紧闭,了无生气。他说:“送来*的死人都是这样子。我很想看看我自己死了之后,被抬到*场上是一副什么模样。你千万不要忘了,一定要给我寄来这张照片。”我当然应承下来。对此,仁青表示满意的方式是用多少带点遗憾的口气说的:“前几天那边草场死了一个人,”他指了指身后的山,“你早来几天就好啦,你就可以看到我是如何用刀子划开那个人的,你就可以看到铺天盖地飞来的鹰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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