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旅游业之所以取得迅猛发展，除经济因素起到重要的外力推动作用外，丰富多彩的中国历史文化资源在很大程度上也发挥了内力推动的巨大作用。在旅游文化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虽然涉及地理、文学、艺术、民族、宗教、心理等诸多领域，但历史无疑在其中发挥着特殊的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如果说作为“自然之子”的人到作为自然景观的大自然中去是一种“回归之旅”的话，那么现代人来到作为人文景观的历史文化中去观光游历则是另一种寻梦之旅，旅游景点的历史文化则是人类寻梦之旅的目的地。旅游离不开历史，缺少历史的旅游，不但少了几分厚重和蕴藉，也会失去不少韵味和魅力。

　一般说来，旅游文化是因旅游活动而产生或为旅游活动所能利用的文化，从其自身的结构来说可以划分为旅游主体文化、旅游客体文化和旅游介体文化。无论是旅游文化主体的文化观念，还是旅游文化客体的文化蕴涵，或是旅游文化介体的文化经营，都与历史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伴生关系。历史与旅游的交汇是旅游文化产生和发展的重要渊源之一。

　第一，旅游者的历史期待是旅游文化主体心理层面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就旅游主体而言，旅游者外出旅游主要是为了在异时异地寻求一种内心的愉悦与精神的满足。异地的别样风光自然令人陶醉，而异时的扑簌迷离的历史场景也同样令人心驰神往。这不仅是因为历史这一昨天的故事、远去的生活在人们的心中产生一种巨大的时间反差，从而备受旅游者期待，成为旅游者一种超越具体时空的纯粹审美对象，还在于历史的沧桑感、沉重感、自豪感等常常是旅游者梦寐以求的情感体验，是其实现内心愉悦与精神升华的必不可少的途径之一。在历史的长河中徘徊、徜徉，不但可以积累知识，更可以发思古之幽情，经受心灵的洗礼，还可凭借历史文化的感觉与记忆，寻找精神的家园。因此，历史带给旅游主体的尚古传统、历史观念、审美感受、知识教育等都是旅游文化心理层面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在整个旅游文化中处于核心地位。

　第二，旅游资源厚重的历史蕴涵是旅游文化客体吸引力的渊薮和源泉。就旅游客体而言，历史文化类旅游资源所积淀的历史蕴涵——诸如重大历史事件、重要历史人物、典型的历史遗存等，常常“具有永恒的吸引力”。地理分布的空间差异和历史传承的时间差异是产生旅游吸引力的两大根本动因。有人说，“历史是地理的第四度，它给它以时间与意义”。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旅游资源是“藏着”的时间在特定空间的“再现”，有着很强的“原真性”和“可读性”（张文健：《让历史教育走向广阔天地——兼论旅游的历史教育功能》，《探索与争鸣》2004年第4期），是不可多得的旅游吸引物。历史活动，无论是金戈铁马的激战场面，还是情趣盎然的生活细节；无论是影响时代进程的重大事件，还是叱咤风云的王侯将相，“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但与之相关的遗址、遗迹却作为历史的见证得以保留下来。这些客观存在的历史性旅游资源不但是旅游文化物质层面的重要组成部分，更因其反映着特定历史时代的思想观念、精神风貌、艺术风格、社会现实等，构成旅游文化的心理、行为、制度层面不可缺少的内容。

　第三，旅游业对旅游资源的开发利用使历史文化不断转化为旅游文化。旅游文化，简括地说是旅游所创造的、所需要的文化。在它的产生和形成过程中有两种不同的情形：一是旅游自身所创造的，一是经旅游开发转化而来的。前者是旅游者、旅游业者在旅游活动和旅游业经营中所创造的，属于原生性旅游文化；后者是旅游业者根据旅游需要，对一般民族文化进行开发之后使之转化为旅游文化的，属于非原生性旅游文化（臧维熙：《中国旅游文化大辞典·前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历史文化类旅游资源虽不是因旅游活动而产生或为旅游活动所创造，却可以为旅游活动所利用，经旅游开发转化为旅游文化。从旅游产品开发的角度来看，历史文化资源宜于开展文物考古、名胜古迹、历代建筑、古典园林、历史纪念地、近代革命遗址和名人故居等方面的特色旅游，于是它们便成为非原生性旅游文化，成为旅游文化的直接构成成分。随着旅游业的发展，非原生性旅游文化的开发利用将会愈来愈深广，也意味着将有越来越丰富的历史文化转化为旅游文化。

　当然，这里需要注意的是，虽然在认识和研究旅游文化时，不可避免地要遇到历史文化，在将旅游文化用于指导旅游资源开发时，更离不开历史文化的支撑，但历史文化又不等于旅游文化。二者存在着较为严格的区别：历史文化实际上就是“过去的文化”，而旅游文化则远远超出了历史文化所涵盖的范围；历史文化的社会功能主要是教育功能，而旅游文化的社会功能则主要是审美功能；历史文化不能被创造或改变，而旅游文化则可以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加以改变和创造（胡幸福：《论旅游文化与历史文化的区别》，《山西师大学报》2005年第3期）。因此，旅游文化是在局部继承或包容历史文化的前提下形成的一种新的文化形态，只有那些能为旅游业所利用的历史文化才最终成为旅游文化的一部分。

　从历史与旅游交汇的视角探析旅游文化的渊源，无论是对旅游文化建设，还是对历史学的发展，都具有重要的启示。就旅游文化建设而言，从旅游主体的视角探析旅游者心理需求的历史期待与向往，有利于针对旅游者的特定需求“投其所好”，提供令人满意的旅游产品，拓展旅游客源市场。从旅游客体的视角分析旅游资源的历史蕴涵，有利于在旅游规划与开发的过程中深刻挖掘其深厚底蕴和“文脉”特征，打造旅游精品，提高旅游竞争力。而正确理解和把握历史文化与旅游文化的外在差别与内在联系，则有利于纠正人们认识上的混乱，从理论上指导旅游资源开发中历史文化向旅游文化的转变，促进旅游文化的发展和旅游文化学科的完善。对历史学的发展来说，从历史与旅游交汇的角度探析旅游文化的渊源将推动理论史学向应用史学的演进，通过历史学在旅游活动中的应用，促进史学的繁荣与发展。20世纪80年代后，我国许多高校的旅游专业往往出自历史系或从历史系分出，这恐怕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作者单位：辽宁师范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