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人来说，不论年龄几何，对朝鲜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关切，原因很简单，她离我们太近，不管是承认不承认，确实是利害相关。百年前的甲午海战在中国家喻户晓，其实那场海战也与朝鲜息息相关，导火索是朝鲜土地上的陆战――日本军队进攻驻守平壤的大清军队，著名的高升号事件就是清廷租用英国船只向朝鲜运送步兵遭日舰袭击沉没。再近代一些，共和国成立后，朝鲜是唯一中国正式派军队为他们，当然也为中国作战的国家（越战中国派了部队，但对外从未承认，也没有类似“中国志愿军”的名义）。数十万中国士兵曾在那片土地上流血战斗，其中一些人，包括共和国领导人的长子永远留在异国他乡。今天那里仍然是中国身边的一个炸药桶，什么时间炸？怎样炸？炸向那里？亦或蓄而不发？考验着中国领导人和普通人的智慧。
    98年夏到丹东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报到时才知道丹东只是中转站，会议组织者给全体代表办了随团出国手续，次日即出发去朝鲜。次日上午到达丹东火车站，登上一节孤零零的车厢，这节车厢将加挂在下午到达的北京至平壤的２７次国际列车。旅行团约４０人，除我们团体外，还有三位“散客”是四川人，一位中方女导游陪同全程。我们预先登车，办理中方的过境手续，同时女导游宣布了一些注意事项，如铁路沿线不得拍照，不得给朝鲜人食品物品，到达平壤后不得随意离团自由行动等等。下午２７次准点到达，晚点开出，原因是一位在北京上车的旅客下车购物没有及时返回列车，出发时大概已晚点一个小时。
    朝鲜新义州市与中国丹东市隔江相望，丹东以前称安东，含义大概与中越边界的镇南关一样，含有一些歧视性。建国后为体现友好平等，分别改称丹东和睦南关。朝鲜战争时期是中方人员物资进入朝鲜的第一站，所以新义州和鸭绿江大桥曾遭美空军狂轰滥炸。至今鸭绿江上丹东一侧仍保留着一座断桥，桥上的工字梁被美国飞机12.7毫米机枪扫射打出的弹孔清晰可见。从丹东看新义州，只有低矮的二三层楼房，与北岸商厦林立的丹东形成强烈的反差，但新义州的岸边可以看到儿童游乐园，设施倒也不太落后。
    
    列车到达新义州有一种终于到达朝鲜的感觉，旅客不能下车。首先进入车厢的是两位朝鲜导游。一位瘦高，姓朴，另一位较矮者姓金。在他们的帮助下较快办好边境和海关手续。除了照相机等物品外，还要报现金。有的人面露难色，不知报多少好。导游很能体察，开导说报１０００元左右就行，不会真的数票子检查。
    旅游团内部很快流传“内线消息”，金先生是安全部的人。从后来两位导游的作为表现来说也并非没有可能。朴先生比较拘谨，不苟言笑，言谈很少涉及旅游以外的话题，而对其业务范围内的事则尽力而为，总之给人以公事公办的感觉。金先生则比较活跃，经常主动说些笑话，活跃气氛，后来大家熟悉了甚至讨论起他的夫人是否漂亮。不妨这样假定，如果金先生是安全部的人，他一定被当局高度信任，所以他有“本钱”更活跃开放一些，即便公开谈论一下女人漂亮问题也不会被认为是非主体思想，所谓有持无恐是也。当然这结论不能反推。
    不论金先生是否安全部的人，与我们的团队并无什么影响，因为团内都是纯技术人员，没人领受什么特殊任务。在五天活动中两位导游是格守职责的，与我们的关系处的不错。有时会想团队里有安全部的人说不定更好，办事会方便些。

    新义州与平壤相距２２５公里，按朝方时刻表火车正点运行时间约５小时。列车下午２时（已经晚点）由新义州出发，正点应晚６点到达，但途中一再误点，最长的停车时间近２小时。国际列车应该是等级最高的了，延误如此，看来铁路运输状态确实不好。误点原因一是朝鲜全境仍都是单线，没有双轨铁路，在某一时刻的某段铁路上只能有一列火车单向运行，对方列车只能在某个车站上等待。二是朝鲜铁路实现了电气化，却经常停电，我们时间最长那次停车据说就是停电引起的。
    沿途所见农村风貌，大致相当于我国６０年代，合作社员在农田劳动，地头还插着旗帜，散放的牛、羊。间或看到拖拉机，汽车比较少见。印象最深的还是道路，都是那种黄土朝天的土路。有时遇到在铁路旁边玩耍的少年儿童，他们总是向列车挥手。这里有一个疑问，他们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仅仅是列车本身？（中国有首名曲“北京火车到山寨”）亦或是列车上的国际朋友？反正每个人都觉得那些孩子们在向自己挥手，于是也都以礼相还，不失一副中朝友好的气氛。
    大约７点多，天已经黑下来，列车再一次“临时”停车，肚子饿了，列车上没有食品供应，有心计的女团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鸡蛋，火腿肠，小点心等充饥。这时有人发现路基上站着一位朝鲜男子，他抬头仰望列车车窗，面无表情，这令正在进食的团员们略感不安。试想你不为衣食而愁，刻下不过是长途旅行中的小酌，旁边却有一双传说中可能饥饿的眼睛紧盯着你，那是一种什么感受。但是出发前宣布的注意事项明确在列车上不得向沿途朝鲜人赠送食品，所以团长关照大家关闭车窗，不再理会外边。大家试图言及其它，忘掉刚才小小的尴尬。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火车还没有动静，终于有人又向车外扫了一眼，天哪，他还站在那里。“不行，我受不了，你们把导游引开，我们给他点东西”，团里的一位女高工吩咐大家。于是行动起来，有的与导游胡聊，又有几个人站起来挡住可能的视线，大家凑了三包方便面，四根火腿肠递给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立即撕开一包方便面，狼吞虎咽下去，剩下的食品以及那个方便面的塑料袋揣到怀里，看来他不想留下任何痕迹，鞠了一躬，转身就走。
    晚９时，终于到达平壤，我们下榻于一座五星级宾馆，记得是在一个江中岛上，要过一座桥才能上岛。２００多公里的旅程，从早７点晃到晚９点（其中两国边境手续约６小时），真是疲惫不堪了。早早上床却难以入睡，毕竟是赴朝第一天，那个朝鲜汉子的形象总是出现，他看上去还年轻，不会超过３０岁，他是乞讨者吗？可他没说一句话，当然双方语言是不通的，但他总该有所表示啊。比方说我门屈尊模拟一次乞讨者，你想要求别人的食品总可以用手比划一下，指腹部表示饿，指嘴表示吃什么的。可他没有任何表示，他用一个小时的站立表达一种希冀，在有限的交流中，他的脸上，眼神甚至是一种冷漠，想起来心情真压抑。

     在朝鲜参观四天，除第三天去板门店军事分界线外，其余都在平壤市。吃住方面大致是这样的，吃的早餐不说，正餐通常是四热菜一汤，外加两个朝鲜小菜。每餐有一两个荤菜，量不大，但鸡，牛肉，鱼等都有，主食不限量，据说有些食品是中国方面的旅行社配套供应的。我们住在一家五星级宾馆，当时在平壤是唯一的（另一五星级柳京宾馆在建），位于江心岛上，岛上没有居民，大同江水在岛的四周流过，环境不错。大同江对于朝鲜民族大概相当于长江，黄河之于中华民族，出现在很多朝鲜文艺作品中。大同江由东北向西南流过平壤市，很多纪念性建筑沿江边而建，形成一条建筑带。在平壤参观了各种纪念塔，博物馆，体育场，中学，商店，看文艺演出等等。除了看商店没意思外，其他还都可圈可点。
    想不到对平壤的第一印象是由人均绿地面积引起的。第二天上午在乘大巴去万景台的路上，导游开始介绍朝鲜和平壤的概貌，诸如人口，面积之类。可是当金先生眨一下眼，很自豪地介绍平壤的平均每人拥有５８平方米绿地时，可以说旅游团的很多人都大吃一惊，朝鲜人能吹，这回可真是耳听为实了？（北京最近宣布达到人均８平米绿地）不过后来看到的景象证明我们的判断可能错了，原来平壤不仅绿化很好，还有一个因素，就是面积很大，平壤人口不过２００万，估计面积至少与北京在同一量级，大巴在市内从一个景点到另一景点，有时要跑几十分钟，而城市建筑相对稀疏，建筑群体之间都是大片绿地花草，所以平均每人拥有２位数的绿地并非妄言。平壤的建筑也很有特色，除了部分纪念性建筑外，一般的办公，住宅，商店等多以白色为主。纪念性建筑的色调搭配也以淡绿色居多，很少看到大红大紫一类重色调。凭想象一个几乎全白的大城市必定单调枯燥，但实际看到的视觉效果却很漂亮，素静，洁雅，就象一艘巨大的帆船停靠在大同江畔，蓝天，绿水，白帆，有点入画了。
    平壤的体育场馆多，前面说过我们所住的宾馆建在大同江的一个江心岛上，岛上另一建筑群就是体育馆，没有普通居民，所以岛上极为安静。我们参观了最大的体育场，可容纳１５万人，比工体大，不论从朝鲜全国还是平壤市人口来看，建这样大的体育场似乎都是浪费，利用率也低，此外参观途中导游还不断介绍某某专项体育场馆等等。
    由于备战和地质的双重原因，平壤市的地铁建的很深，据说是世界上最深的地铁之一。作为对一项成就展示，参观乘坐地铁也成了旅游项目，坐地铁没啥稀奇，倒是进出站的电梯从上面看下去深不可测，从下面往上看犹如登山，我特意留心一次行程大约要３分钟，可见其地铁之深。
    总之外来人走马看花式的观察，平壤的外表给人留下很好的印象。在朝鲜战争中，老平壤被炸烂了，现在的平壤完全是战后重建的，城市规划的不错。有一种说法，朝鲜的很大一部分国家财政资源都用于平壤建设了，到底多少，外人很难准确评价。或许你可以批评与朝鲜的其他城乡比较，平壤不该如此奢侈浪费，但不能说平壤建设的不好。

 
    从地理上说，万景台是平壤郊区的一个村子，由于是金日成出生地，如今已成圣地，也是外国旅游者被安排参观的第一个景点。位于平壤郊区，一大片公园式的绿地环绕中，有一座整修过的农家建筑，就是金诞生的地方。历史上的金家不会独居一处，拥有那样一大片土地，朝鲜方面并不讳言在重建过程中，万景台的其它农户，也就是金的邻居都被迁走了。比照中国，毛泽东的家乡韶山冲的农民们还在他们时代居住的土地上，“毛家菜”更是从湘潭走向全国，这也是两国不同的发展道路所致吧。万景台的农式建筑内有上至金日成祖父辈的照片，说明等。还有一口据说是金家用过的井，水的口感不错。关于金日成，朝鲜方面的简要介绍是：
    “金日成出生于1912年，13岁孤身离家，同年在白头山（长白山）创建了朝鲜的第一个抗日密营（根据地）。从此朝鲜人民的抗日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最后，朝鲜人民终于在金日成的领导下打败日本侵略者，光复了祖国。此后美帝国主义和李承晚反动派悍然入侵，妄图把年轻的共和国扼杀在摇篮里，金日成率领朝鲜人民军与之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在残酷的日日夜夜里，金日成每天都会把新的设想、新的战略和战术传达到部队。最后赢得了祖国的解放。”
    朝鲜关于金日成的纪念地比比皆是，大凡他到过的地方，都载入史册。最有名，也是在朝鲜广为传颂的是停战后金第一次回万景台途中，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走上另一条岔道去视察一座工厂，鼓励工人们尽快恢复生产。一首著名的歌曲“金日成小道”唱的就是这件事。后来在平壤一个大广场的金日成的塑像前（挥手指向状），导游提醒大家“很多外国朋友在这里向金主席鲜花”，我花１０元ＲＭＢ请了一束鲜花，献给金日成元帅，没有什么勉强或者不自然，他毕竟曾经领导一个国家，而且他是最后一位辞世的关联二战的国家领导人。

   国家博物馆是我简化的名，全称记不得了，肯定有革命一类的修饰词，相当于我们的革命博物馆和历史博物馆。国家博物馆很大，导游说仔细看要好几天，我们只有大半个上午，朝方还比较实际，没有安排我们上全部朝鲜革命历史课，主要参观了抗美援朝部分。进入大厅首先看到的是毛、金握手的照片和当时人民日报的大幅复印件，内容有中国政府对美韩的抗议和派出志愿军的决定等。志愿军的一些著名战士，如毛岸英，黄继光，杨根思等的事迹都有展现，还有一些当时中国国内支援前线，捐飞机大炮的照片。在国外看到这些老照片感触很深。展品中不少实物，一些缴获的美国坦克，大炮好像比军博还要多。
    另外参观了一个立体模型，讲的是人民军的某次战役，天上飞机扫射，地上血与肉的激战，伴以枪林弹雨的声光效果。这种立体模型在丹东的抗美援朝纪念馆中（原１３兵团司令部）也有一个，规模比平壤的大，描述支援军的松骨峰阻击战，参战部队是３８军１１２师。３８军入朝第一战打得不好，被彭德怀拍着桌子骂，窝了一把火。５０年１１月底二次战役中，西线美三个师，南韩一师和土耳其旅被志愿军合围于三所里地区，３８军１１２师３３５团一个连据守敌军的撤退要道――松鼓峰，展开血战，最后打到几至全连无归，死守阵地。
    当然朝鲜人有理由更关心人民军的战史，从军事观点出发，有两件展品引起很大兴趣，一件是一架乌－２轻型飞机，主要木制结构，活塞发动机，比初级教练机还要简单，从任何意义说都谈不上参加５０年代的空战，但它却是架参加过实战的历史名机。原来当时美军凭借其空中力量对北方纵深一再绞杀，于是有人建议轰炸南方，给美韩一点压力。中朝空军的主力飞机米格１５主要用于空战，航程短，难以深入敌后执行轰炸任务。而如果派轰炸机则又需大批战斗机保护，北方显然不愿意在敌后进行大规模空战。于是就派出这架乌－２小飞机单机出发，因飞机小且主要木制，当时的原始雷达根本没有发现，乌－２超低空钻山沟一直飞到汉城。上级要求轰炸汉城，但没指明具体目标，飞行员就照准所看到的最高建筑物投下炸弹，真是神使鬼差，竟炸中南韩国防部大楼。虽然损失不大，但国防部被炸在当时引起很大轰动，美韩立即检讨其防空体系。最富戏剧性的是乌－２驾驶员是一位１９岁的女飞行员，返航后受到金的接见，并授予英雄称号。其实类似战例历史上并非独一无二。如抗战时期，中国曾派两架轰炸机数千里奔袭日本，但投下的不是炸弹，而是反战传单。前几年一德国青年架运动小飞机，穿越数国，最后准确降落在莫斯科红场，与当年的乌――２是同一路数。我国《航空知识》杂志曾经刊登乌――２的这个战例。
    另一件是一次海战战例，在一次海战中朝鲜人民军数艘鱼雷艇奋勇作战，击沉美国海军巡洋舰。此战非同小可，就吨位，武器配备，综合战力而言，巡洋舰是仅次于航母和战列舰的大型水面战舰。而且美国海军实力强大，其巡洋舰除了在二战中被日本击沉以外，在局部战争中尚无先例。鱼雷艇排水量仅数十吨，与近万吨的巡洋舰相比，连孙子都称不上，只能是是重孙子辈了。所以鱼雷艇出击就是不顾一切亡命冲击抵近，要么在到达发射位置前被击沉，要么冲到发射位置发射鱼雷以求一胜。１９５４年我海军四艘鱼雷艇围歼蒋军护卫舰“太平号”，在当时是很了不起的事，也是５０年来我海军击沉的最大水面战舰，而“太平号”排水量不过１１００吨。所以平心而论，朝鲜海军鱼雷艇击沉近万吨的巡洋舰应该是世界海战史上辉煌一页。而这样一个战例在很多海战史中并无记载，朝鲜人自己不去颂扬还能指望谁呢？这也使人联想到在一些西方出版的二战“权威”战史中，对中国的抗战是轻描淡写的，不要说共产党的平型关（歼敌１５００人），就是国民党为主的台儿庄（歼敌万余）都不“入选”，至于日本右翼更是不承认，本质上是害怕承认被中国打败过。

    平壤各种纪念塔，纪念碑林立，最著名大概数主体纪念塔。在朝鲜，主体（英语为Chu-che）是一个频繁使用的词。朝鲜人民的主体是金日成，主体思想即为金日成思想。主体思想博大精深，其精髓是：人是世界上所有因素中的最主要因素，人的问题解决好了，其他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金日成诞生于1912年，是年即为主体元年。大多数情况下，朝鲜人都以主体年来计算时间；对外宣传的材料上则在其后的括号中标明公历年。
    主体纪念塔是为庆祝金日成诞辰七十五周年而建造的。塔身是四方锥型，高150米。三面为19层，剩下一面为18层，总和正好是75。塔身全部由花岗岩建成，总共用了两万七千多块花岗岩，代表着到75岁生日时，金日成战斗和生活过的总天数。塔顶是一个三十多米高的纯铜火炬。塔的下面有一个大厅，大厅的地面由各种颜色的石材铺成。当年，得知朝鲜要建造主体纪念塔的消息后，世界各地一些组织送来了当地特产的石料，一部分铺在了厅中。又从每种石料中选出了一块，用赠送者的母语刻上赠送者的名字，镶嵌成一堵墙。上面有中国海南的一家公司，可惜名字忘了。
    在主体纪念塔的边上，有一个巨大的朝鲜劳动党党徽。劳动党党徽比较复杂，代表工农兵的锤子、镰刀和步枪倾斜交叉形成类似三角架的形状，拱卫着中间一支独秀，垂直向上的代表知识分子的毛笔。一位亲身在朝鲜讲过课的网友以其亲身经历介绍说朝鲜至今严守师道尊严，甚至到了如果一个学生提出的问题，造成老师不能回答的局面，不管那学生有意还是无意，都会被认为是对老师的大不恭。
    离开平壤的那个上午，最后参观志愿军纪念塔。底座二层方形，内有一室，保存志愿军烈士名册，但塔后的门被锁，未得入内。这里没有买鲜花的，但团员们从金日成广场带来两束摆放塔前，又一批中国人来到这里的见证。
    
    板门店在平壤东南，原是一个小山村，紧靠北纬３８度线，因朝鲜停战谈判在这里举行而名扬全球。平壤到板门店有朝鲜唯一的高速公路，乘车去板门店的路上，导游小金心血来潮，鼓动拉歌。这不难，中方团员中不乏文艺骨干，流行歌曲，京剧，黄梅，此起彼伏。中方每出三，四个曲子，也要拉朝方导游出场，金，朴都有表演。听不懂，但看表情风格大概有两类，朝鲜民间小调和革命战斗歌曲。
    大巴在有路障的大门停车，军事分界区到了。导游下车交涉，须臾传回话来，希望团员们贡献点香烟。烟这种东西，和酒一样是不分家的，朝鲜兄弟没烟抽了，还能不匀出几盒吗？中国烟民们很快凑了五六盒各种牌子的烟交给导游，慰劳人民军弟兄。
    军事分界区分内外两层，由入口大门到谈判地点还有一段路要走。分界区内树木茂盛，鸟儿穿梭期间，一片和平宁静的景象。不和谐的是几座锈迹斑驳的高压铁塔，导游说朝鲜北方水利资源丰富，建有很多水力发电厂。朝鲜是一个统一的国家的时候，南方８０％以上的电力由北方供应。战火一起，北方首先切断了对南方的电力供应，战后也未恢复。这些当初对南方供电的高压铁塔就象历史的证人长久屹立。
    分界区内南北方还在进行拔高大赛，凡是南方建一座新的建筑物，北方总要树一个类似的，比对方高出几米的同类建筑。我们去的时候，一座纪念楼阁已近完工。楼下的展室是关于朝鲜统一问题的展览，多数内容是讲战争造成骨肉分离，兄弟姐妹相聚后激动万分等，有些事件很有意思。南方当局严禁任何人越过３８线，比方说一个南方人经过批准到北方探亲，他可以乘飞机，甚至绕行中国到北方去，但不能通过三八线（大概与现在由台湾到大陆要绕行东京，香港一个意思）。凡事总有例外，比如去年南方现代集团的郑老板曾两次带着卡车越过３８线，每次都给北方送去５０头牛，显然就是双方都同意批注的。
    朝鲜停战的谈判地点是一排南北向的木板房，３８线把房间拦腰砍为南北两半，房内房外都画出３８线，这一带双方军警密布。南方宪兵着美式服装，头盔，皮靴。站位也是标准美式姿势——双腿叉立，双臂后背，双眼平直蓦然。参观房间内部的时候可以越过３８线，体会一下踏上对方土地的感觉（如果有的话），但在房间外绝对不得跨线一步。
    朝鲜停战协议的签字地点也是一座平房，完全位于北方一侧，参观时候不那么拘谨。因为签字仪式多次出现在电影，照片中，进入房间立即感到似曾相识。一张长桌，摆放着双方旗帜，可以装模做样地坐下来，再拿上一支笔，仿比就是当年那位克拉克将军，在“美国历史上第一个没有取得胜利的停战协议上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