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底的海风依然温柔地吹拂着岸边的树林，诺曼底却早已不是战争的代名词。人们安闲地享受着生活赋予的一切，宁静的海湾成为中国游客欣然关注的好去处。

    1944年6月6日，盟军在法国诺曼底发动了对德国法西斯的大规模的战略反攻，上千艘登陆艇在晨曦中向奥马哈海滩挺进。诺曼底登陆战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具有转折意义的一战，是20世纪最恢宏惨烈的登陆战役。

    诺曼底是法国西北部地区的总称，因此地多诺曼人而得名。它北临英吉利海峡，与英伦三岛隔海相望，西部是布列塔尼半岛。平缓的海岸线像只弯弯的臂膀拥抱着湛蓝色的英吉利海峡，又像一条没拉紧的栅栏掩映着法国的腹地。

    汽车行驶在巴黎至诺曼底的高速公路上，我的脑中还在闪回电影《拯救大兵瑞恩》中，奥马哈海滩那悲壮惨烈的战争场景。从车窗向外望去，但见一马平川的原野景色如画：略呈起伏的草地上悠闲的奶牛，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苹果园和葡萄园，还有那点缀其间的木屋，在秋日的阳光中都显得分外宁静。

    不经意间，我们来到了鲁昂。这个名声很大的港口城市，曾经是诺曼底公国都城和诺曼底省城，因为近海而商业繁盛。塞纳河从巴黎一路迤逦而至，穿越城区，又向前流淌。河两岸的建筑，无不呈现出浓郁的罗马式和巴洛克式风格，秀丽而典雅。穿过市中心一个悬挂着金黄色大钟的拱门，有一条饭店和时装店林立的大钟路，人们称之为步行者的天堂，在这里可以买到比巴黎价格便宜却同样时髦的衣物。空气中弥散着的咖啡和面包的香气，与轻柔的音乐一起在身边环绕。看得出，无论是从外来游客还是手提购物袋的当地人，人们的神态都十分宁静。

    一座在欧洲数得着的圣母院，就筑在大钟路的尽头。当年，莫奈曾经将它画成一栋会随着光线移动而改变的建筑，白天看起来雄伟挺拔，夜晚则纤细娇小。我注视着高耸入云的塔顶，它华贵、轻巧而又明朗，那些雕刻装饰精细得令人赞叹。二战时它曾被炮火炸毁，修复工作至今仍在进行。一对新婚的年轻人脸上洋溢无限的幸福感，正在以教堂为背景，拍摄结婚照。身边，一辆古旧的老爷车缀满了鲜花，倒是别有情致。

    此情此景，让人想起了法国的一句俗话：“玩在巴黎，住在鲁昂”。确实，鲁昂给我的感觉远远比雍容华贵、纸醉金迷的巴黎来得素朴娴静，而且富有人情味。你看，位于圣欧安教堂一侧的市政广场上，人们正在举行慈善募捐活动。一群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在临时搭起的舞台上，跳着节奏明快的舞蹈。广场中央放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鞋子，犹如一座小山丘，那是孩子们捐赠给阿富汗难民的。不远处的旧市政广场，曾经是圣女贞德被处以火刑的地方，但是如今已很难见到历史的遗痕了。三三两两的人们坐在室外的咖啡厅内，轻声地闲聊。也许是周末，菜场上的人们到了钟点就早早收拾了摊位准备回家去，保障休息的权利无疑比赚钱更重要。

   我却被菜摊上散发的鱼虾鲜腥，勾起对海的向往了。

    明天，这里将举行一次规模很大的马拉松比赛。各地运动员已纷纷云集鲁昂。我们不能在此作太多的逗留，便去了勒阿弗尔。当汽车驶近镇郊，看见一片湛蓝的海面时，我不由为之惊讶：这果然就是大西洋？它贴近英吉利海峡，海湾缥缈无际，什么也看不见，但书本告诉我，它的对岸就是英国了。

    勒阿弗尔是一个二战后重建的小城。正是如此，它颇具现代气息，却并不喧闹。街道和房屋四处绿荫笼罩，给人予清丽明朗的感觉。即使是一座普通的小楼，主人也会在一长排窗口挂上草篮，草篮里是一盆盆火红耀眼的鲜花，隔着老远就能看见。走在铺满了石子的海滨，一会儿就可以到达山丘似的要塞。迎着略带潮润的海风，从要塞放眼望去，小镇的景色一览无余。港湾里，无数银白色的船只耸立着桅杆，静静地停泊在滩头。海滨和港口的分界处，筑有防浪堤。

    它力图阻挡海浪的涌动，更多的海浪却挟带着巨大的力量汹涌而至，于是浪涛像一朵朵巨大的白莲花轰然绽开。眼下已是秋季，大西洋的风带着寒意，几个健壮的小伙子驾驶帆板，浑身湿淋淋地冲向海浪。这给安静的海滨增添了活力。

    夕阳已经坠入海底，天色渐渐暗淡，我们继续前往另一个小镇——费康。平整的公路两旁，绿野围拥，农舍错落，时而可见花白奶牛。因路途不熟，我们几次停车向人问路。尽管语言不通，只能靠着手势费力地交流，可是当地人热情友善的神态已经让人消除了焦虑。

    夜色迷蒙中，终于来到了费康。这是一个从港湾渔村发展而成的小镇。绿意盎然的山岭上矗立着一个古堡，远远看去，仿佛电影中的某个场景。我们走进了一家暖意融融的酒馆，要了一瓶葡萄酒，与满屋子的当地人一起品尝海鲜。看见我们这些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侍者分外热情。鱼是佐以奶油的，让我这个吃惯了阳澄湖水产的异乡人觉得口味怪怪的，那仿佛是带血的生牡蛎和叫不上名字的大虾，却是非常鲜美。记得在莫泊桑的小说里对它有过与人物命运相连的描述。酒馆的生意太好了，有些人宁肯在门口的寒风里等候，也不愿离去。酒馆的窗外就是海湾，停泊着无数机动渔船。假如在白天，看一艘又一艘船儿迎着汹涌的浪涛，向着缥缈无垠的远方驶去，及至渐渐消失，肯定会让人感到别一番意味。

    与费康一样，小镇埃特尔地也位于大西洋塞纳湾——塞纳河正是在这里入海的。由于海滨几座含有石灰质的山崖在漫漫岁月中被大西洋的风浪冲蚀而断裂，形成了独特的地貌风景，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们前来旅游。

    与海岸若即若离的断崖高达100多米，如象鼻，似怪兽，或断或连，气势不凡。山崖下则是美丽如玉的沙滩。我们一口气爬上了断崖的峰顶，放眼望去，碧如琼浆的大西洋，潮流泛金，夕影耀光，点点风帆在遥远的蓝色波涛间忽隐忽现，海鸥鸣声划破长风。

    当年，莫奈也曾情不自禁地为这独特的风景画下了一幅幅作品。但我感兴趣的是这样一张描绘小镇昔日风情的图片：断崖下，以兽皮和树叶遮体的人们，从独木舟上抬来刚刚捕获的鱼儿，走向一旁的草棚。今天的断崖与数千年以前毫无二致，仍然保持着固有的姿态，小镇的风貌却完全不同了。在照相机的取景框里，那古典与现代自然融合的镇区，呈现着勃勃生机。海边平缓的山坡，被人们巧妙利用，修筑了一个绿草茸茸的高尔夫球场。球手们使劲挥舞球杆，白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孩子们的笑声随着海风越飘越远。

    哦，这就叫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