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语言问题
在去利比亚之前,我很认真地看了一些关于利比亚的介绍材料,材料上说,利比亚,属于阿拉伯国家,官方语言为阿拉伯语,通用英语和意大利语。我想通用英语就好办,但是为了更好和利比亚人民沟通,我还是拉着在国内的阿拉伯留学生,学了几句阿拉伯语,例如你好,你怎么样,多少钱,谢谢等等常用的语句。自认为语言天赋还不错的我就怀揣着这样几句话志得意满的下飞机了。可是等到我来到利比亚人民中间的时候,傻了,我一开口,所有的人都大喊:“oh! English!”然后大家都笑嘻嘻的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难得碰倒几个英语水平不错的,也是和我热情的打招呼:“Hello! How are you!”That’s all! 再也没有了!而且他们的英语带着浓厚的阿拉伯腔,我一直以为只有中国人说Chinglish,原来阿拉伯人也说的是Arglish 啊!
我只好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照着自己记下的阿拉伯语,一个词一个词的照着念,和利比亚人说话。我和每个人热情的打招呼,问他们:“Kif haluka?”(你怎么样,你好么?)他们的回答也是我知道的“El hanmudullah!”(感谢上帝!)我很满意,觉得自己的阿拉伯语足够了,可是很快我发现利比亚人见面从来没有人说“kif haluka”。等到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开始竖起耳朵,注意听利比亚人之间的谈话,正好贾马勒一天来穆夫塔家里,俩人一见面,照例是拥抱行吻腮礼,就听穆夫塔大大咧咧的说:“性交?(shin jouwo)”贾马勒则回了一句“快死!(quis!)”我以为他们俩在用汉语互相开玩笑,以免忘记在中国学会的汉语呢,就没太在意,只是觉得这样的玩笑未免开的有点违背伊斯兰教义了。可是当那天我站在利比亚国立大学门口的马路上,一个淡黄色头发高鼻大眼皮肤雪白丰胸长腿的女学生笑吟吟的走过来,轻轻的一扬手和我打了一个招呼:“性交?”的时候,我激动得气喘如牛,浑身冒汗,两眼发黑,当场要昏厥过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掐自己的人中“不会吧?阿拉伯女生这么开放啊?”那姑娘很奇怪的看着我在那里发呓症,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过了一会,我才反映过来,不对啊,这个女生怎么会说汉语的呢?我才想到,当时穆夫塔和贾马勒应该不是在用汉语开玩笑,我试着犹犹豫豫的回答那姑娘:“快死!”心想这姑娘要是会汉语我就太不礼貌了。谁知到那个姑娘很开心的样子,满脸笑容跟我握握手就轻快的蹦跳着走了。我这才明白,原来利比亚人是不说阿拉伯标准话的,他们之间说的是阿拉伯利比亚方言!!“性交”和“快死”原来是利比亚话你怎么样和不错的意思。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快活起来,我终于可以有机会说方言了!
我出生在安徽合肥,那里是国内少有的说普通话的城市,据我所知,除了深圳就是合肥了。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要说普通话,每次说话带出合肥口音的时候,都要被妈妈打:“不许说土话!没文化的样子!”所以我从小就认为说方言是土的象征,可是到了大学,却发现人人都会家乡话,就我们合肥的学生傻乎乎的一口普通话,在宿舍里打电话什么秘密都没有,人家还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我:“怎么你们合肥人之间也说普通话啊?怎么你给妈妈打电话还说普通话啊?是不是觉得自己墨水喝多了学会放洋P了啊?”可是我如果学会了合肥话回家又要被以前的老师和同学耻笑,怎么大学越念越倒退啊?所以学会一口属于特定圈子的方言一直是我的梦想。现在我的梦想可以有机会实现了!!
从此我就经常跟在人家后面,逮着谁就叫他教我最地道的方言土语,以至于我可以碰到利比亚每个城市来的人就都可以用他们城市的方言打招呼,就算是活学活用吧,结果是立竿见影的哦,每个人听到我用他的家乡话和他打招呼,无一例外都是当场被我震住了,然后立刻和我勾肩搭背做兄弟了,我也经常被安置在各种各样的汽车上,跟着我刚认识的利比亚人招摇过市,听他们和人家吹嘘:这是我的中国哥们!
可是这样学一门外语,就好像是程咬金的三板斧,最初的几句过去之后就不够用了啊,怎么办呢?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利比亚,他们的官方语言是阿拉伯语,通用汉语!!说来我自己都不相信,那天去国立法迪哈大学办事,要去的是德国楼,当年德国政府出资为德国留学生盖的,我一路摸索过去,却还是迷失了方向,无数女生用热切的眼光盯着我,我却不好意思,只好拦住迎面走过来的一个正在打手机的男生,握手之后,我拿出笔记本,找着上面的标准阿拉伯语注音念到:“请问,我怎么才可以到德国楼?”这哥们看了呆头鹅一样的我一眼,用英语问:“where are you from?”我回答到:“China!”谁知道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这哥们一脸的兴奋,立刻挂掉手机,用汉语说:“什么?中国?你,直走,直走,然后,拐,拐!”他很激动的拼命挥舞着右手,我试探着问:“左拐?”他如释重负地说:“啊,对,对,左拐!”他为自己能够用汉语为一个中国人指路而兴奋不已,而我则为在这里居然有人能使用汉语而感到惊讶。我还以为有个别人会说汉语是特殊情况呢,可是后来却发现大出我的所料,随着我和利比亚人打交道的增多,我好像打开了阿里巴巴的山洞,只不过从里面滚出来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堆堆的会说汉语的阿拉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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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不断有人和我打招呼:“嗨,中国人!你好!北京!”说这样的话的人已经近似于文盲了,能说出“红桥市场”“雅宝路”的也不过是学前班的而已。那天我从一个商店门口走过,一个年轻的光头老板躺在躺椅上抽水烟呢,突然喊住我:“哎!你过来!”我对他会说一点汉语习以为常,走过去和他问好然后问他:“什么事情?”没想到他问我:“北京的还是上海的?”我说:“上海,但是我去过北京。”他来了劲了,放下水烟说:“北京我也去过。北京,太美了!和纽约一样!”我这下奇了怪了:“你去过纽约?”我自言自语:“长得不像是去过纽约的人啊?”这下轮到他不好意思了,腆着脸说:“呵呵,从电视里看,是一样一样一样的啊!”一句话拉近了我们的感情,我们一起大笑然后互相拍着肩膀握手告别了。。
这样的事情后来已经司空见惯了,原来利比亚被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作为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制裁了十年,利比亚的留学生不能去欧美念书,商人也很难到欧美去做生意,索性一股脑的全跑到中国来,留学的一呆就是七年八年念个博士硕士什么的,做生意的也是一年里飞来中国N趟,所以会说汉语已经是生活的需要了。以至于后来我在大街上区分一个阿拉伯认识利比亚人还是埃及人,巴勒斯坦或者其他什么阿拉伯国家的人的时候,就看他们会不会说汉语,利比亚人和多少会说一点汉语已经划了等号,利比亚就那么点人口,是个人总会有朋友或者亲戚去过中国,我的感觉,汉语在利比亚的流行程度绝对超过日本韩国,估计和越南泰国马来西亚差不多,可是在越南泰国华侨和华裔多啊,那不算本事。呵呵,想想走在街上,你所看到的综合了西方面孔和身材,东方人的肤质和气质的阿拉伯美女突然走过来,微笑着和你握手,跟你说:“你好,中国!”然后应你的要求,和你一起合影留念,甚至她们主动要求和你合影,这是多么美好的感觉啊!我好像生活在一千零一夜的神话中似的,经常要掐掐自己的大腿看是不是在做梦。
5. 飞车惊魂
去过阿拉伯国家的人可能都有同感,就是阿拉伯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拖拖拉拉的,怎一个慢字了得,唯独开车狂快,车子开起来个个跟不要命似的。我每次坐在阿拉伯人的车上都要提心吊胆,古人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把我这把年轻的骨头埋在撒哈拉的黄沙里。可是,很多事情是不由得你决定的哦。
阿拉伯国家因为几乎全民信奉伊斯兰教,而星期五是伊斯兰教的聚礼日,所以他们星期五周末,而每到星期四的下午,穆夫塔总是要开车来接我,带我去他们家度周末,这几乎是雷打不动的了。这一天,的黎波里难得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我站在公寓门口,照例等着穆夫塔来接我。突然一辆淡绿色的马自达滑到我的眼前,车窗刚摇下来,我的耳膜就立刻要被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震破,帅哥阿拉的脸露了出来,还有驾驶座旁边的Rofiq,俩人笑嘻嘻的招呼我上车,我坐在第二排的位子上,扯着嗓子和他们说话,原来今天穆夫塔去见卡扎菲汇报工作了,不能来接我,阿拉自告奋勇开着他新买没几天的车子,和Rofiq代替来了,顺便也向我展示他的车子和车技。
阿拉猛地一踩油门,车子轰鸣着向前冲去,车子里面的音响也开到了最大,阿拉把着方向盘的手一边打着拍子,以便回头和我说笑,不停得我介绍这个车子的功率和性能,因为听不清楚,我们三个经常需要把脑袋凑在一起才能交流。我浑身的热血都被摇滚乐和飚车带来的速度感燃烧起来了,全然把那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意识忘记到九霄云外。
我们超过了一辆又一辆汽车,旁边的一辆车子里面坐着两个漂亮的姑娘,我们三个一起扭头向她们大吹口哨,俩姑娘不理睬我们,我们又开始发出嘘声,这是我突然发现阿拉的表现很不对,为什么他的身子直起来好像很用力的踩什么东西一样?而我的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呢?我疑惑的把头转向正前方,顿时“啊”的大叫起来!我们前面一辆白色大宇突然左转,整个车子横在我们面前!在我们的惊叫声中,就见一片白云飘过来,然后轰的一声,我的脑门和右小腿传来一阵剧痛,我就晕了,迷糊中只觉得自己在天上转了几圈随后一下就栽到地上,车子在地面上还是一直往前冲,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下来。我使劲的睁开眼睛,眼前蜘蛛网状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视网膜撞脱落了!”可是我往旁边一看,还好,还可以看到树啊,我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了,不是我的视网膜脱落了,原来是车玻璃撞碎了。
利比亚人民还是很纯朴的,一看到出了车祸,大家都停下来赶来救援,我旁边的车门一下子被打开,两个小伙子扑上来一把把我拖出汽车,我全身软绵绵的,站都站不住了,眼看着其他人把满脸是血的Rofiq抱出来,Rofiq双眼紧闭,一脑门的玻璃渣!原来他没有扣安全带!阿拉是自己打开车门跳出来的,他的额头左侧擦掉了一块皮,因为方向盘挡住了他,他看到我睁着眼睛,就转而抱住Rofiq撕心裂肺的大喊:“Rofiq!Rofiq!”旁边乱哄哄的人群抱着我和Rofiq就上了一辆两个青年开的汽车,两人大喊,“让开,让开,去医院!”在车子发动的当口,我怀里抱着Rofiq,Rofiq的血滴到我的牛仔服上,我还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的马自达,停在一棵树下,车头已经撞瘪了,噗噗的冒着水蒸气,我还在那里发思古之幽情呢,“以前看美国大片,汽车是一撞就炸啊,我们这车它怎么就不炸呢?”
等到我们的车子在眼里消失的时候,我才把头转过来看这辆载我们去医院的车子,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顿时魂飞魄散,自觉这下吾命休矣!这辆老爷车两边没有车窗玻璃,车门好像关不死,不停的发出怦怦的声音,车身也在摇晃,车速绝对不比阿拉刚才的速度低,更要命的是,现在的雨下的更大了,而这辆车居然没有雨刷,司机右手开车,左手拿一块抹布,每隔几秒钟就伸出手去在车窗前面擦一擦,我想哭了,可是Rofiq在我怀里呻吟,血滴到了我的牛仔服上,问我我们会不会死?我只好紧紧地握住Rofiq的手,安慰他说没事的,医院马上就到了。
医院终于出现在我们眼前了,我也紧张得快要虚脱了,车子还没有停稳,担架就已经到了,转眼我们就被几个壮男人推着一路闯进了急救室,一个身材丰满的女护士很镇定的看了我一眼,就说他没事,转过身去准备消毒用具,镊子什么的给Rofiq拔玻璃渣了。看得出来,Rofiq 很疼,他握着我的手说:“阿德南,我害怕,”我拍着他的手说:“Rofiq,我和你在一起,没事情的,一会就好了。”不一会,大的玻璃渣都取出来了,护士在给Rofiq抹消毒药水,就见急救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一大群人撞开,阿拉带了穆夫塔和一大群男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把我和Rofiq按倒在床上,几双大手按照从脑袋到胳膊胸口大腿的顺序把我们两个摸了一遍,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穆夫塔出了一口长气,“没事,没事,骨头都没断!”我很内疚的和穆夫塔说“真对不起,都是为了我,Rofiq才会受伤的。”可是穆夫塔的回答让我的眼泪刷的就下来“没关系,现在他是男人了,男人哪有不受伤的。”旁边和穆夫塔一起来的Rofiq 的叔叔伯伯姑父什么的,也都纷纷安慰我,还分别亮出各自脑袋胳膊或者胸口的伤疤,很自豪的向我展示男人的勋章。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有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流。
这时候护士对我们说:“sura!(照相)”我很惊讶于利比亚医院的服务的周到,受伤了还要拍照留作纪念,可是看到穆夫塔推着我们往X光室跑,我才明白误会了,阿拉伯语里照相还有透视的意思。在X室门口,要拍照的人拍成了长队,我们仗着人多势众,挡人家路的,把一个瘸腿拄着拐杖的从门口抓出来的,总算先给我们两个拍了照片,结束了让我们回家。可是等我们离开医院的时候,才发现早先送我们来医院的两个年轻人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想来连他们的名字和长相都还不知道,每次想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心里都禁不住地感动,但愿他们能够感觉到在遥远的中国有一个人永远念着他们。
我脑门上顶着一个大包,和Rofiq一起坐着穆夫塔的车子回家,车子还没有到家,远远的就看到庄园门口聚集了男女老少不少于百十号人,黑压压的一片。我们的车子一道,就一片躁动,等我跨出车门的时候,大家传来一片善意的哄笑声,一帮小家伙就扑上来围着我,把我往家里拉。人群分成男女两拨,跟着我们三个伤员向客厅门口走去。客厅里面已经铺好了鸭绒被,我们三个趟成一排,然后首先进来的是穆夫塔的老父亲和老母亲,两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一边拍着我们的手,一边哭着说:“hamudullah ya salam!(感谢上帝,你们平安归来)”然后每个脸颊亲三下,跟着是穆夫塔和穆夫塔的兄弟们,如法炮制,接着是穆夫塔的姐夫,妹夫,堂兄弟,表兄弟们,然后是穆罕默德还有Rofiq 的其他堂兄弟表兄弟们,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入,一样的拍手,亲吻,感谢上帝,女人们则在房间外面打起了手鼓,唱起赞美上帝赞美先知的歌曲,当然也没有忘记准备好咖啡和果汁。
等到大家都结束的时候,客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一屋子的男人,浓郁的阿拉伯咖啡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穆夫塔拍拍我的脸,站起来说:“我宣布,从现在开始,阿德南是我的中国儿子,我把我们家的姓阿布莱基亚(Abu Raghaia)给他,以后他在利比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我们家的事情。”我躺在被窝里,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从此以后,我在和每一个阿拉伯人打交道的时候,都会告诉他们,我的名字是阿德南.本.穆夫塔.阿布莱基亚(Adnan.Ben.Mufutah.Abu Raghaia),而我每次打电话给穆夫塔的时候,也都会称呼他为阿布利比,意思是我的利比亚父亲。
因为这次车祸我在穆夫塔家里住了三天,在三天的时间里,我没有看到一个警察来问我们关于交通事故的问题,我很奇怪的问穆夫塔,怎么会这样,穆夫塔很不以为然的告诉我,“在我们利比亚,车祸中只要不死人,是没有警察来管的。即使死了人,警察也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两个家族谈判,谈不拢的时候警察再出面。”我很好奇的追问“那么两个家族谈判谁对谁错的标准是什么啊?”回答让我瞠目结舌:“简单!谁家死的人多谁有理!”“那我们这次事故,结果怎么样啊?”穆夫塔笑嘻嘻的告诉我,“人家对方家族说了,你们家伤了三个,我们家两个一点事情也没有,我们已经感谢真主还来不及呢,还谈什么谈啊?回家各自买新车吧!”我昏!
这一次车祸对我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大家在庄园门口迎接我们的时候我终于逮到机会把平时不在我面前露面的穆夫塔家的女儿,侄女,外甥女看了个够。平时我们在穆夫塔家里的时候,不论是踢球,还是试穿利比亚长袍,总是能感觉到窗子后面,门缝里,树后面,有无数双热情的眼睛和曼妙的身影,有什么事情发生,首先听到的就是暗地里传来的吃吃笑声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偶尔出门有个女孩子被同伴一下子推到我面前来,也是立刻笑得满脸通红,扭头飞奔而去。那感觉就好像小学的时候男女授受不亲却又互相好奇的感觉一样。可是这一次大家排队参观我的伤势的时候,我可大饱了眼福,嗬嗬,利比亚人的祖先是罗马人后裔,个个长得都和意大利女生一样,看得我嘴角忍不住的往上咧。穆夫塔好像知道我的心思,很关心的和我说:“你看,这是我们家的全部女孩,你看上哪个,和我说,就嫁给你。”我脑袋上虽然肿了个大包,可是还是清醒的,问道:“在利比亚结婚要多少钱啊?”穆夫塔掰着指头,一五一十的算给我听:“不多,你看,一幢别墅”Faint!“一辆车”注意,不是自行车啊,“一公斤黄金”我顿时魂飞魄散,“一百只羊,大宴三天”利比亚可不比中国啊,一只羊要100美元呢,我当时就在那里哆嗦了,浑身发冷,Rofiq看到我的异样,过来抓着我说,不要紧,你是我的兄弟,我给你兄弟的价格,穆罕默德也在旁边附和着说,对对,你娶我们家的女孩不要那么多钱,不用别墅,有一套公寓就可以了,黄金你给250克就可以了,我算了算,咧着嘴还是想哭,还是不够哦!
车祸的还有一个结果就是,穆夫塔所在的斯瓦尼镇所有的年轻人都知道我了,都知道有那么一个中国人和阿拉一起出的车祸。我每次再去穆夫塔家里,都是坐公交车从城里到镇上,一下车,就有年轻的男孩大喊:“哦,你就是那个和阿拉一起撞车的中国人吧?上来,我送你”然后,一分钱不要,就直接把我送到穆夫塔家门口,一路上,还会由N多的人和我打招呼,说“回来了啊?”
6. 中阿友谊开花结果
身在国外,所在国的人对自己的态度,可能是每个人切身感受最深刻的事情了。出国以前,周围的亲友不免有人担心,去非洲耶!又是美国人点名的无赖国家,支持恐怖主义,到那边被人欺负怎么办啊?没来之前,虽然听说过阿拉伯人对中国人友好,可是友好到什么程度,不经历一下还真想象不出来哦。
我出生的时候,毛主席和周总理等老人家就已经去了,说实话,在国内的时候我也没有感觉到他几位老人家对我有什么影响,除了念高中的时候参加过一次纪念毛主席诞辰100周年文艺汇演,冒充西藏人跳了个西藏舞以外。可是,到了利比亚,我才深深地感谢毛主席,没有毛主席,没有毛主席英明的外交政策,就没有我在利比亚的春风得意。毛主席当年无私的支援第三世界国家,我念书的时候很不理解的,看看朝鲜,越南还有阿尔巴尼亚,到后来还是拿我们当了冤大头,要不怎么说阿拉伯人民,非洲人民憨厚朴实呢,人家心里有帐,古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在利比亚我可是真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了。
那天休息,我一大早就跑到街上蹦跶去了,阳光灿烂,美女如云,个个笑颜如花,早就数不清楚这一路上听到多少句:“你好,中国!”“嘿,中国人,兄弟!”了,说话间我突然觉得肚子咕咕叫,就跑到路旁的一个小吃店里准备买两个面包夹肉,那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子正准备把我要的面包递给我的时候,突然缩回手去,很疑惑的问我,“你是菲律宾的吧?”我心里那个难过啊,虽说我现在黑了一些,可是也不至于被认作菲律宾人吧?我看起来像佣人么?我很委屈的说“不是,我是中国的。”呵呵,让我惊讶的事情出现了,那小伙子跑出店堂,深深的弯腰给我鞠了一躬,然后双手把面包夹肉递给我,说这个送给你了。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啊?那小伙子说,我是巴勒斯坦人。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巴勒斯坦人怎么了啊?没想到那小伙子很诚恳地说:我们从小吃的大米是中国给的,我们念书的学校是中国盖的,我们打仗的枪是中国支援的,今天看到中国兄弟了,这两个面包白送,坚决不能收兄弟的钱!我心里那个暗喜啊,脸上却很严肃的说了一句巴勒斯坦人都爱听的话:“耶路撒冷是阿拉伯人的!”那兄弟激动得冲上来一把握住我的手,一边使劲的摇晃,一边用手背擦流下来的眼泪,那神情酷似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组织。我拍着他的肩膀,说:“凭真主起誓,我们一定会在耶路撒冷再相见!”他已经泣不成声了,一切尽在不言中。我都走开老远了,两个面包也已经下了肚了,这位兄弟还站在那里不停的挥手,怕是还在用阿拉伯语唱送战友呢。
热爱中国的,还不止是巴勒斯坦呢,在利比亚我接触了无数的伊拉克人,埃及人,阿尔及利亚人,几乎个个都是满怀深情地和我谈起中国,年纪大一些得还会握着我的手和我说:毛泽东好,周恩来好。不过好像除了这两位,其他的中国领导人就没有人知道了。那天我坐在小公共汽车上回公寓,旁边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一直盯着我看了好几分钟,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他突然问我,你是中国人吧?我点点头,他立刻兴奋起来,抓住我的右手袖子,说你给我说说长征的故事吧?我眼睛立刻睁得老大?什么,一个阿拉伯人问我红军长征的事情?我不相信的问:“你怎么知道长征的?”那位仁兄兴高采烈的说:“我们学过啊,我们中学里历史课就有一章,叫做中国的革命!快和我说说,毛泽东是怎么打败那个蒋该死的?”于是,那一路上我就变成了宣传队,变成了播种机,把毛主席用兵真如神的故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说的一车子的阿拉伯人眼睛都瞪得铜铃大小,直咂下巴。就是在解释四渡赤水的时候,为了让阿拉伯人容易理解,我告诉他们,赤水在中国就相当于尼罗河在埃及,于是毛主席就四渡尼罗河了。可是等到说到百万雄师过大江的时候,我才发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前面吹得太过了,赤水等于尼罗河,那长江算什么?想想看,就只好说,长江等于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加在一起了,那位仁兄在给同车的阿拉伯人翻译的时候,还解释了一句,中国很大哦,旁边的人也都立刻跟着点头,没错没错,中国很大,中国也很伟大。临了,阿尔及利亚这位仁兄在我前面下车,下车之前,他特地拿出一个第纳尔,拍拍司机的肩膀,说这个中国兄弟的钱我付了,我正要推辞,他却很严肃地告诉我,你不能推辞,我们的领导从小就告诉我们,我们阿尔及利亚的革命从一开始就受到中国人民的援助,没有中国援助的武器装备,我现在还说的是法语,你一定要接受我的心意。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呵呵,自觉平生第一次靠说书挣钱,虽说挣得不多,可是人家给足了我面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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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在利比亚过去三四个月了, 我的阿拉伯语还是没有大的长进, 每天除了上街的时候和人家套几句磁以外,也没有什么机会深入锻炼,翻过来覆过去就是那么几句,连自己都烦了。这不就跑到国立法蒂哈大学留学生办公室,缠着人家要上夜间阿拉伯语学习班,人家倒也爽快,利比亚也是社会主义国家,都是社会主义阵营的兄弟,也不要学费,就给了我一个班级的地址,要我自己晚上去上课就可以了。
下班以后我就快快乐乐的收拾好自己,着实穿着打扮了一番,脚步轻佻着就奔教室去了,心想,好啊,这下我也可以做一回留学生了,想到教室里会有多少金发妹妹,多少黑头发的妹妹,多少红头发的妹妹…嘿嘿嘿…一路上我都哼着小曲,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和韦小宝的成名歌曲差不多内容。我怀着无限憧憬的心情,对着教室的大门伸出了我的双手,这一下下去就掉进温柔乡里了哦----------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满满一屋子,雪白的,黄的,棕的,黑的!!!全是满脸大胡子的男人!!!我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暗恨生活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脚步踉跄的走到一个空位子上,坐下,周围的人都是很热情地和我握手,嘘寒问暖,可是我心里却在哭天喊地,如坐针毡。过了好久我的精神才稳定下来,搞清楚状况,这是一个免费的为在利比亚的外国穆斯林开办的学习班,目的是传播阿拉伯语和伊斯兰教,我顿时心如死灰。看看周围的同学一个个无比虔诚的捧着书本认真的跟读,我却一点学习的兴趣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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