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关的遭遇
飞机是由肯尼亚晚上11点多起飞,大概飞了一夜(再加上白天已经在肯尼亚溜达了一整天)当到达英国的希思罗机场时我们已经非常麻木、疲惫,以至于根本不想看看手腕子上的或大厅里某面墙上的表,我们只想赶快到达预订的酒店睡个够。
走在这个跟地球上其他机场比没甚麽突出分别的大厅里(全世界的机场都差不多,在我看来:高大的厅、行李、出口、入口,再加一丝丝恐惧——千万别赶上个一脸死相的驾驶员),眼睛来回扫着前面一行行入关口的工作人员,先要找一个看上去长得比较厚道的官员的闸口排队,然后还得观察这一队的队伍中有没有——被对方象发现了通缉犯似的长时间地“盘查”的人,真到这种境地,我敢说,后面排队的人龙中十个有九个想扁这两个盘查与被盘查者。我拉着老公排在一行查与被查的人中看上去似乎没有欠扁的家伙的一队后,想起一位英国人在他的书中谈到一次在美国入境时,闸口官员问他来美国干什么,他回答说主要目的是抢抢银行,顺便再贩卖些毒品,有空的话嫖一嫖妓。书中关于那个海关官员当时的表情是怎样的我忘了,只是惊讶于他如此胡说八道人家并没把他怎么样。其实我始终认为海关人员向一个手持合法护照、签证的人发出这一类问题是及具侮辱性质的。
听说香港艺人粱朝伟某次入境英国时,竟因为被认定所穿的衣服太随便而遭盘查很长时间……入境关卡、查与被查者、护照、签证所有这些总有一天都会变成可笑的玩意儿,仔细想想人们在这个地球上偶尔迁徙时,这群人的行动路线要经过另一群人的审批,审批的人往往把单纯的人们拒绝于国门之外,而发签证给那些携带炸药的家伙。
站在入境检查口前,我用处于半睡眠状态的眼神望着老公把三本护照递给那位始终低着头、半秃顶、微胖的官员,这时是早晨6、7点钟,大家应该都处于晨曦、 朦胧的气氛之中, 除了怀疑患有多动症的8岁的女儿外(她这会儿一直在闸口的柜台前一窜一窜地蹦起来,想看看半秃顶面前有什么东西。)微胖子在低头看了一会我们的护照后,还是抵着头用及模糊的刚睡醒的嗓音问:“你以前是否来过?”(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奇怪:来没来过英国看看护照就行,而他正在检查护照)可能主观上老公把吃这碗饭的人都想成一定要制造点麻烦才爽的人,就想当然以为他在开始找茬。
在这种情绪下老公把对方的梦呓般的问话听成:“你从哪里过来?”他开始说自己和家人先从甲国到乙国然后才来到英国……说着说着发现半秃顶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旁边是一直在哇哇乱叫的女儿的声音:“他、他是问你以前来过没有!”我们才恍然明白。见半秃顶望着女儿微笑,丈夫只好对微胖子调侃着说自己的英语还不如女儿,微胖子一边把护照还给老公
一边笑着说有时候是这样。
站在取行李处,老公象往常一样检查护照里刚刚盖上去的入境章,发现这枚落地签证章盖得很蹊跷,我们三本护照,每本签章的入境期限都是非常模糊,而签证章上的其他字如“希思罗机场”几个字却异常的清楚。
我们需要在伦敦呆八天,万一超过了入出境期限是很麻烦的事。我们只好立即向机场有关人员询问,对方看了我们的护照后说入境期限是六个月。
看来,虽然在法律上英国给予某些护照六个月的落地签证,但执行起来,有它自己的小把戏——最好持有这种签证的人越糊涂越好,最好看不清签证上的字迹,最好别呆六个月……谁有功夫在这泡六个月?也许有?
唉,地球村里有太多的国界、边境、签证……个中滋味慢慢去尝吧。
我想骂人
喜欢出发前通过旅行社订妥酒店。要飞往一个完全陌生、完全没有亲友的地方就算下飞机没人来接,至少这个城里的某家酒店的某个房间正干干净净地等着我呢。
伦敦的老酒店不象酒店,更象某个英国人的家(比较大的、旧的家),虽然床单、卫生间很干净,但家具和墙上的画旧得让人浮想联翩……琢磨这第一个用房间的人是什么样子的?由于时差的原因,凌晨4点就完全醒了。 起来用昨天刚买的伦敦出租车形状的明信片写短信,其实没有写明信片的习惯,就是自从见到此地的大红邮筒之后,
萌生了想试试往红邮筒里塞信的感觉的欲望。天已经亮了,走出酒店, 吸口似乎还带着些星星味儿的空气,走了几步就远远望见一个红邮筒,它周围是灰色的马路及棕色的树枝,这些颜色搭配在一起好漂亮。溜哒过去将卡片塞进信筒。可能因为这红邮筒比国内的高大很多,我站在它面前变得很矮小,这让我觉得自己忽然身处儿童时代,那时没有电话及E-MAIL,平日里大人写好信后, 去路边的邮筒里扔信的任务往往是我的。 大陆都见不到儿时样子的邮筒没想到在伦敦却发现了, 只不过家乡的是绿色的,这里是红的。
不管什么颜色的, 在这个令人神经紧绷的数字时代,一个红邮筒让我在瞬间回到70年代。
由于跟老公约好在伦敦火车站集合,我独自走进个公园转转,一个有湖、湖上有几只白色天鹅的公园!公园的后门口就有一趟去火车站的公共汽车。 等上了车我两眼紧忙活地看着每站的站牌,看来看去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赶快走到车的前方去问司机,车上没售票员,几乎没乘客(只有三、四个十几岁的男孩),我说:"请问火车站快到了吗?"司机侧头看了我一眼说:"什么?" 我提高点嗓门又问了一遍(他不可能听不见了), 没想到这个一看就知道是个干粗活长大的伦敦底层人物歪着头又说:"什么?"我又加大音量问了一遍,对方还是装听不见, 这时的我隐隐感觉自己正在被一个外国混蛋当乡下人耍。正在这时,坐在车后部的三个男孩都听见了我的询问,他们叫我赶快下车( 我才发觉车又在新的一站了),由于我当时站的位置就在前车门旁, 门外也没有人要上车,在这种情况下通常司机为方便乘客、也为节省大家的时间是会打开前车门的。 可我却是绕回中间下的车,徐徐开动的车上的三个伦敦小男生还在边说边比划着告诉我:向前走不远再左转就会到火车站。
我不知道我忍住想要骂出口的脏话是否正确? 也不知道这个伦敦的公共汽车司机见到那三个热心的仁慈的孩子的做法会不会脸红? 不知道也无所谓,只是那个司机实实在在地让我记住我在这个城市被一个粗人蔑视过, 我可能由此而不喜欢这个城市,但我不会忘记红邮筒曾给予我美妙的一瞬间……
伦敦是个陈旧伤感的城市
逛街对于我来说是到伦敦的主要目的。顾不得刚下飞机的疲劳, 我放下箱子就向酒店外扑去:脑子里面闪过新加坡的22楼邻居在楼下碰见我时她的神情……黝黑的漂亮的印度脸上,笑容飞扬地告诉我她身上那件蓝色衬衣是刚从巴黎买的……我当时羡慕的表情恐怕写得满脸都是----能经常去欧洲逛街多美……( 后来想起来那会儿我的样子,应该和小时候听隔壁三毛显配自己身上刚从北京买来的裙子差不多)走在伦敦的街头,有时忽然一段街景的某个角度象及了天津的马场道一带。街上匆匆行走的人群中黑人、白人、黄种人、不黑不白的人的比例好象差不多似的(不象德国街上满眼的欧洲人,好不容易迎面过来一个亚洲人时,大家的眼神中都不约而同流露出:哦,你也是亚洲人呢)。可能伦敦的外地人太多了,感觉马路上的伦敦人对穿梭于人群中的不同肤色外国人面无表情; 一辆黑车内的司机正用厌恶的目光瞪着面前一个横过马路的男子(可能是土尔其人);地铁站里当我掏出一把硬币递给窗口内的售票员时,看出一丝丝的不满,我笑着解释太多硬币在口袋里很重, 对面不白不黑的那男人不软不硬地说这些东西到他手里也一样很重; 从地铁站里出来发现海德公园附近有好几条繁华的购物街,选择最靠近自己的一家服装店开始了我最上隐的逛街战役, 出了甲店进乙店,按顺序清扫着一个又一个"战场"……
溜哒在一间以米色为主的服装店里, 发现3个衣着还算不俗的亚洲女孩并排坐在休息椅上,这本来是挺平常的一幕,但她们的目光死死跟随着、打量着店里进进出出的。
一个个英国女人,这种样子令同是亚洲人的我很不舒服。看来这个世界不过是大同小异,小时候听隔壁三毛白虎的北京就象天堂,上小学时去到北京在公共汽车上听售票员阿姨训斥外地土妞就忽然觉得北京的售票员跟天津差不多;长大了去到香港、台湾、东南亚一带,那里的女人见了大陆来的女同志们多少代点居高临下的味道;来到欧洲却又碰到那些女孩们如此"居下临高"的目光;其实不论亚洲、非洲还是欧洲等等地方,无法到达的国土就最具梦幻色彩,若有幸到了那地儿, 请就用人类的心灵和目光去感受周围吧,别高估自己,也别让自己太低微。
从米色服装店走出来,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放弃坐地铁的念头,走进海德公园想试试横穿出去会是哪里,不知不觉来到一处象个湖的河边,湖边有白色的小野花,抬眼向前望去不远处有树和草地,天上的云彩还能看出一点夕阳的红色( 老公说因为英国的纬度高);背后的远处实在够老的建筑物里闪耀着点点的灯光, 伦敦是个极陈旧,陈旧得令人有些伤感的城市。
“我有两个太太”
小时候阔人给我的概念好象就是:钱多,无忧无虑,一天到晚高高兴兴。后来遇到的人多了,渐渐觉得这些人的生活状态给我的感觉是很朦胧、很五味杂陈的。
在英国的一个酒店里,阔佬正与老公聊天,见他身上那件黄T恤 实在不怎么样,心想
这位阔佬不知花了多少钱买这麽件衣服,忍不住问他那件T 血 是什么牌子的,多少钱?
阔佬看了看说:"不知道,5块钱(英镑)在路边摊买的。"说完又转头跟老公说话去了。
望着他那"老农"发型的头发,我感觉钱多到至少9位数字的人就没有一点儿摆阔的兴致了。炫耀几件名牌衣服、几辆好车……等等都已不在他们这种人盘算的范围内了,
他整在天琢磨的大概是董事长的位子怎样不被别人算计走,新的企划如何展开……
这种人焦虑的是如何在有生之年做几件别人做不成的事----看似高雅的焦虑也终归折磨得他整天六神无主、东奔西走。
第一次见到阔B是在新加坡的一个什么俱乐部。餐桌对面的阔B太太很斯文,手上、脖子上没带任何珠宝,只是耳朵上挂着对塑料绳编织而成的挺别致的耳环。 谈话间得知她目前的主要事业就是潜心念佛,对其它事情没有兴趣…… 正说着话她被小儿子喊走了。这时一直跟老公说话的阔B突然对我说:"我有两个太太,她俩的关系还挺好,两人经常约着一起逛街……"听他初次见面就这样自我介绍,感觉时光好象倒退了100年。小时候问妈妈:怎么解放前会有小老婆?记得妈妈说一般是那种土财主才娶小老婆,而有文化的人不会,即便在100年前的社会。这时阔B太太已坐回餐桌,我边找话题跟她聊着边想:年轻时的她应该盼望过将来变成阔太太, 而当她真的与丈夫奋斗成为富翁时,她却只对有关佛的事感兴趣了,我觉得她已经经过所有的期盼,到达另一种境界了。
一个圣诞节的晚上,我和老公来到新加坡的东海岸边,走上阔C的私人游艇, 客厅里已三三两两到了一些朋友,阔C太太迎面过来打招呼,并介绍她身后的13、4 岁的女儿跟我认识。这个女孩子穿一件大挎挎的男式衬衣,一条破牛仔裤, 当她伸出冰凉的手与我握一下之后,就径直走到一个单人沙发前,把自己横搭在上面, 轻轻晃动着双腿并用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大厅里的人们。
这女孩的眼神给我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是那种想不起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存在而她却买不到手的目光。 她唯一用钱买不到的是:普通孩子对许多买不到手的东西的渴望。其实人生也就是由一个个渴望连接起来的,没有盼望的日子还有什么好活的。难怪台湾的X董每月只给女儿400 台币(合人民币100)的零用钱, 而他老兄是个在世界各地都有公司的老板;盖茨夫妇把大部分钱财都捐出去,只留给孩子一小部分财产, 这样的财主应该说是把生活的真谛给看得透了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