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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如幻的国度印度  

时间:2024/11/22 9:51:27来源:不详

 

  一、唯行走是家园

  在行李输送带前,我跟John说:“德里的国际机场,长得很像一个加油站,不信你待会儿出去时看看。”John说:“不会吧!”

  第二天和John坐着电动三轮车经过一个加油站,John惊呼:“哇!德里的加油站建得好像国际机场!”

  即便如此调侃着,我仍然坚持:印度是一个不得不来的国度,尤其作为一个中国人。不同于英国人来印度,为了拾取微弱的贵族余辉;也不同于美国人来印度,热衷于灵修与冥想的另类嬉皮;中国人来印度,是因为,直到来了印度,你才能真正的了解,东方的全部含义——也许聆听了佛陀,你才终于懂得了孔丘;也许看到了泰姬陵,你才开始理解梁山伯;也许尝遍了咖喱的辛辣,你才学会欣赏汾酒的香糯。天竺远远,但不应只是中国人心目中的“西天”;中土浩浩,也不应仅是印度人记忆里的“大唐”。如果中国是跏趺而坐、昼夜思索的老者,印度便是那同样古老的菩提树,中国用一个指头点数不过印度的年轮,印度用一千个年头回答不了中国的疑问。可能坐下来思考的问题,只有走出去才有答案,所以,行走吧,唯行走是家园。

  二、历史的中心,都城的边缘

  这次在德里,经一位香港比丘尼介绍,住在西藏难民营。后来有一天在电话里跟阿三说我住在西藏难民营,把她吓了一跳,我解释道:“你不懂,虽说叫难民营,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隔了三秒,听到阿三在电话那头说:“噢,难道在印度,难民营都是给有钱人住的?”

  其实西藏难民营(Tibet Refugee Camp)就像是国外的唐人街,是西藏人的生活聚居点,土地由印度政府捐出,由西藏人自己建设,也许叫“西藏街”或者“西藏村”会好一点。到西藏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因为是第一次住到这里来,只知道跟着来机场接我们的印度司机跑,转了三家旅馆才终于在Yak House住下,标准间才280卢比一晚(不到六十人民币),不贵。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餐,离开旅馆。穿过狭窄的巷道,迎面走来许多有着相同面孔的人们,路边摊上卖着的是康师傅牛肉面。直至来到马路边,包着头巾的印度司机纷纷凑上前来问我要不要车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到印度了。

  没有专业向导,连本旅游指南都懒得找,我递给三轮车司机一张写了一串地名的纸条,报上了一个包一整天车的价钱——150卢比,所有行程顺序都由这位锡克族的年轻人安排。这样的旅行比较轻松随性,也许不够深入彻底,但是你又怎么能指望一次观光就把一个城市,一段历史,一种生存状态看彻底呢。曾经有朋友问过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跑印度,你很爱印度吗?我说,是啊,我第一次去就爱上了印度,但我知道自己只是作为一名短暂的访客去爱她,如果我是印度人,真不确定还能不能再爱她,包括爱她的苦难。于是,即使钻进三轮车,即使扎进人流和尘土,但还是坚持游走在边缘。

  先到的是红堡,去得太早,雾还没有散去。雾霭沉沉中的红堡,呈赭褐色,高墙直壁如同北京的故宫,却抬眼看不到类似故宫的金黄琉璃,只有碉堡似的门楼铮铮然。进门更是需要被搜身,再往前便看到一挺机枪正对入口架着,这样的保安措施,真的很印度,我开始觉得兴奋:这样怪异就对了!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避过上前兜售工艺品的商贩,看到的竟是一片开阔无比的绿地,还有远处三座纯大理石建造的大殿——哦,原来红堡不是一座堡垒,是宫殿才对。其实,以我不求甚解的习性,知道红堡是沙贾汗建造的就已经很足够了,至于舞宫是左边那一座抑或是右边,中间的大殿又有过怎样的歌舞管弦、怎样的刀光剑影,到最后还不是成为了我拍照的背景,学生们集体活动的地点?这是不是就是文明古国的尴尬,当历史长到足以将几代人的心血简化成导游词,真正的“文明”多半最终会成为一幅商业化布景。

  走近主殿,呈现眼前的是不得不赞叹的细节之美。大理石或许已经不像当初那样纯白莹润,镶嵌其中的金银铜丝却依然传神地描画着昨日的极致浮华,到此始相信书中描述的古印度:楼宇阶基、铃铎伞盖,纯为七宝所成。莫卧儿王朝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兴盛时代,沙贾汗又是怎样的一个多情帝王呢?到如今只留一处红堡一座泰姬陵让人想象不已。宫殿的屋顶上停满了鸽子,它们现在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了,宫墙储藏记忆,墙外是赤裸的现实,在记忆与现实交错的幽暗国度,只有这些生灵能够置身事外地,活着。

  离开红堡的时候,鸽群不知被什么惊飞,像一张大网似的徒然掀起,远远盘旋开去。被轻灵的飞鸽遗下的这一座深红堡垒,更显得沉重了,深深地压在德里的东北角上,仿佛昭示着它虽落在这座都城的边缘,却始终在历史的中心。当我坐在迦玛清真寺前的台阶上望向红堡,它就像是天地间的一个苍凉手势,在迷雾中奋力划着感叹号,也许下一次来,真应该好好的读读它。

  红堡的下一站,当然是就在它对面的迦玛清真寺。到迦玛清真寺需要经过一个廉价市场,作为一个中国人,没有理由故作清高地去挑剔这样的一个专卖低档小商品的市场,在中国这样的市场仍然遍地都是,同样的假冒伪劣,也同样的为大多数老百姓喜闻乐见。在路边我买了一包印度的“口香糖”,就是各种香料包装在一起,吃的时候倒出来一把放到嘴里的东西。第一次来印度的时候曾经吃过,味道还不错,于是这次又买了一包。在众多口味中随便拿了一种,撕开袋子,一把倒到嘴里,嗡的一声,三秒钟之内大脑一片空白,当我找到下水道把香料吐出来之后,已经完全进入了酒醉状态。耳朵里嗡嗡的只听到John说:“有槟榔!一定是有槟榔!哇!”我醉醺醺地走上了清真寺高高的台阶,沿途和每一个乞丐亲切地打着招呼。

  在清真寺的广场正中,有一个满溢的清澈水池,倒映着清真寺的洋葱顶,但我不敢走太近,怕脚步不稳掉进池子里。于是跑向在地面觅食的鸽群,鸽子们在我身旁纷飞。如果在法国,这样的美丽景象一定会被拍成电影,而在印度,我就只能被坐在旁边看报纸的大叔用印度语破口大骂了。这时一个小孩笑嘻嘻地过来问我能不能给他照一张相,当然可以!照完相小孩拉着我说,他爸爸和叔叔都在,就在池子边休息。我于是热情洋溢地上前打招呼:“那玛斯爹!你有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啊!”小孩的父亲微笑着对我说:“她是个女孩。”看来我真是醉得不轻,为了消除尴尬,我借口要拍更多的照片,搂着小女孩走开了。

  刚进入祷告大厅没两分钟,一个拿着木棍的人就进来轰我。起初以为自己做出了什么大不敬的行为,后来才听明白原来是穆斯林的礼拜时间到了,所有非穆斯林都要离场,连站在大门口看看都不行。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离开了迦玛清真寺,大脑清醒之后觉得那两张票子买得实在是亏(到清真寺人无需卖门票,但是要为每台照相机买150卢比的票)。

  到了甘地墓(Raj Ghat)已经是中午。这也许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墓地了,在尘土飞扬的德里出奇地纤尘不染,草地是精心修剪过的,却不禁止进入,在红堡见过的那一群学生正在草地上奔跑嬉笑。他们会知道这一天的欢笑,这些年的平等就学机会,是甘地坚持了多久的愿望吗?其实Raj Ghat只是甘地的火葬之处,他的骨灰在火葬之后被撒入了恒河,所以他并没有陵墓。而人们在他的火葬地点,放置了一块方形的黑色大理石,作为纪念,权当是“甘地之墓”吧。简约到几乎简陋,以这样一块大理石作为“甘地之墓”倒也恰当,它正如甘地般卑微坚忍,平静倔强,缓缓说着“还有一种比暴力更强大的力量,叫做仁爱”。

  一直都说,要去看看落日余晖里的胡马雍陵,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加上“落日余晖”这个条件。不管怎么样,当我到了胡马雍陵的时候真的就日暮黄昏了,倒是遂了自己古怪的心愿。胡马雍陵,按我的逻辑,一定就是一个叫胡马雍的人的陵墓了,直到写这篇游记的现在,我还是没有去好好的查一查胡马雍陵的来历。有什么关系呢,不管是不是陵墓,它一样奢华美丽,静谧细腻;不管胡马雍是谁,生前即使风光无限,身后一样寂寞无语。时间就是这么的戏谑,不愿遗忘的终于变得不可认取,不得侵犯的也最后只得让我入内观瞻。突然觉得在胡马雍陵前的拍照留念也可笑起来,到底自己要记录什么,要证明什么呢,在这不堪栖止的时间之河。

  努力和时间叫板的,大概就是博物馆了,德里的国家博物馆坐落在一条不太热闹的大街上。印度政府的慷慨大方让我感动:国家博物馆里有一半的文物都是不加密封完全展露的,你可以上前去细细触碰那些中世纪石雕的纹理,甚至深深闻嗅印度远古尘土的味道。科学家已经证明即使没有生命的死物,也存在记忆,这种记忆会以特定的磁场向外释放。于是我猜想,如果给我足够长的时间,也许就可以完全读取七百年前那一尊湿婆像前狂热的膜拜景象,或者听到二千五百五十年前佛骨舍利旁边阿难与迦叶低泣的声音。

  在德里的第一天结束了,晚上是在西藏营度过的。在“大街”上的众多小铺中找到John的时候,他正在跟一个年轻的喇嘛聊天。那位喇嘛(其实应该说是沙弥,因为按照西藏的传统,需要完成了三年三个月零三天的闭关的出家人,才能被称为喇嘛)是澳洲人,也许是John第一次见到西方人出家做喇嘛,特别兴奋好奇,我说干脆请他一起吃饭吧!

  这位澳洲沙弥的名字告诉过我三遍,可还是没记住,每次说起他的时候都是:“那个小老外喇嘛”。“那个小老外喇嘛”刚25岁,已经出家两年了。我问他,你出家当和尚,家里人不反对吗?他回答说:“他们没意见,因为他们既不信基督也不信佛,他们反正什么也不信。”好不搭边的理由啊,本来我还想再问清楚一点,后来想想,算了,这事儿要是深究下去就该研究西方社会结构、西方宗教史和西方伦理学了。“小老外喇嘛”告诉我,他居住的城市目前还没有藏传佛教寺庙,他是和师傅住在一个噶玛噶举中心里的(十六世大宝法王噶玛巴将佛法带到西方世界之后,在西方陆续出现了上千个禅修中心和闭关中心)。而因为澳洲的法律很严格,要申请一个全新的宗教活动场所非常的困难,于是中心的负责喇嘛,就找了一个耶稣教堂作为中心。外面是有着二百五十年历史的古老教堂,里面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我笑称那是“西藏来的圣母玛丽亚”。两位来自西藏的喇嘛带领着三位出家沙弥,两位沙弥尼,每天诵经修法。而因为远离西藏的寺院体系,这样的禅修中心需要自给自足,无法供养里面的出家人,这位“小老外喇嘛”每天白天要去医院里当护士,晚上再回到中心住。

  无论是教堂和观音的共存,还是护士与和尚的结合,我觉得都很有禅意:佛性既无东西南北,外相又何必执取不放?佛法的本质应该是解放无明对心性的束缚,而非另一种心灵枷锁,不是吗?

  第二天睡到接近中午才起来,在Yak house 对面的Himalaya刚吃过早饭就到了午饭时间,所以包一辆三轮车的价钱被压到了100卢比。

  司机先是把我们带到了印度门,我一直把它理解为中国的天安门。但其实,它应该相当于中国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因为在快要离开的时候我发现在印度门的顶上写着“纪念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阵亡的印度将士”。和印度门正对着的是一条“国道”,每年印度国庆日阅兵的地点。沿着这条大道上去,便是总统府。这个景点并不在我给司机的纸条上,所以那位司机很得意地一直跟我说:这是送的,怎么样?

  在总统府前,John说:“我昨天在一本旅游书上看到它的照片了,当时心里想,这一定是户大户人家,果然没错嘛,全印度最大户的人家就它了!”而让我意外的是,总统府的大院里竟然不是绿地,而是一大片红沙铺地,而且半天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想必这位印度总统,也是一位“寡人”。

  除了总统府,德里还有一座建筑物,同样有着孤独的面目。离开市中心,我们来到距德里约15公里,好朋友噶玛极力推荐的Qutb Minar。刚进入遗址的时候John问我:“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说:“就是一个Minar呗。”

  John问:“那什么是Minar啊?”

  我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John说:“不管了,逛吧!”

  于是我们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逛起了这座世界文化遗产(事后补课才知道的),稀里糊涂地惊叹它又壮观又细致的美丽。遗址园内最主要的建筑是一座尖塔,共五层有72.5米高,每一层都有突出的阳台,外表由交替的三角形和圆形折纹组成。前三层由红色沙岩制成,第四、五层由大理石和沙石建成,塔身雕刻着伊斯兰文字和复杂的花纹,想必这些文字便是《古兰经》铭文。这座尖塔应该是德里最高的建筑物了,1192年德里苏丹国的创立者顾特卜-乌德-J.艾伯克为纪念阿富汗穆斯林征服印度教王国,决定建立这一座尖塔,以昭示伊斯兰文化对印度次大陆的征服,一种文化的胜利成就了一个建筑物的高度,于是它昼夜傲视着德里,甚至整个印度国土。

  1192年,南宋光宗绍熙三年,金章宗明昌三年。那一年,定都北京的金朝,建造了马可波罗口中“世界上罕见的最漂亮的桥”——卢沟桥。同样是入侵,中国人选择代表“沟通”的桥梁作为权力符号,当它和代表“一统”的尖塔出现在同一历史坐标时,竟别有一种文化意趣。

  离开Qutb Minar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司机提醒我们莲花庙是要在日落前关门的。印度大部分旅游景点的开放时间都是从日出到日落,很喜欢这种规定,因为很接近自然所以更有人性,而且有着不确定性,就像生命本身。莲花庙的建造来自一个善意但不切实际的创意——世界大同。旨在融合各国、各族、各种宗教,一位名叫巴哈奥拉的伊朗人在1844年创立了“大同教”,莲花庙是“大同教”在世界各国的大型庙宇中的一个。莲花庙的设计很像悉尼歌剧院,白色是主色调,造型仿如盛开的莲花。内部设计像是一个大演讲厅,没有神像没有祭坛,只有一个演讲台,然后就是一排一排的白色大理石长椅。每一个进入的人都保持静默,或者坐下来祷告一番或者绕行一圈便走出去。喜欢这种静默,也许有一天世界不再聒噪,世界就大同了。

  第三天,在拥挤不堪月光街,我找到了世界大同的感觉。月光街感觉像是广州的“高第街”加上“状元坊”加“上下九”,或者是香港的“女人街”加上“庙街”。月光街其实不是一条街,而是很多条,但不叫街,叫Brazza:专门卖纱丽的、卖鞋的、卖干果的、卖甜点的、卖金银的、卖餐具厨具的、买文具的一条挨着一条,无穷无尽没完没了。街上尽是谋生的人和觅食的狗,相安太平、各自奔忙。累了,人和狗都能找到自己的姿势、自己的角落,泰然躺下,多少个长梦短梦短短梦,便都在这熙来攘往里被湮没。

  第一次来印度没有在德里停留,这一次算是走马观花地基本到此一游了。但就像人们总会在眺望远方时忽略眼前,我是直到一个月后又重新回到德里,才发现原来根本没有好好的看看自己所住的西藏难民营。

  再回到德里,还是住在Yak House,因为钱已经花得差不多,当老板问我是要选择二楼的好房间还是顶楼最便宜的那一间时,我马上要了那间最便宜的,生怕被别人抢了去似的。第一次来到旅馆的顶层,才赫然发现西藏营紧挨着一条颇宽阔的河流,再远处便是农田了——原来已经是这个城市的最边缘了,西藏营热闹地坐落在这座都城的最落寞处,“难民营”这个词第一次带来了一针刺痛。

  西藏营内,几乎每一寸土地都毫不浪费地盖上了房子,楼宇之间的间隔很小,把天空割离得支离破碎,只有难民营里唯一的两座小寺庙前有一块不大的空地。这里的人们会用怎样的心情,越过身边的亚穆纳河,去怀念喜玛拉雅山脉另一头的高远天空呢?不时有鹰只像纸鸢一般滑过,保持着一个无语的姿态遁入空中,偶尔抬头的乡愁会不会被它牵扯?从我住的旅馆露台望去,每一个屋顶上都挂着经幡,是不是每一个屋檐下都有同一番祈祷?

  来到这里的藏人,走出了万里雪域,来到印度,却很可能再也走不出一个难民营。和在海外的华人不同,他们永远没有办法进入印度主流社会,很多藏人来了多年,甚至根本就是在印度出生,却依然是难民身份,没有国籍没有护照,不见前程没有退路。看着在路边尽情玩耍的孩童,他们已经是第三甚至第四代的“西藏难民”,他们恐怕不会再生起对雪域的任何联想了,何不干脆学会享受印度的炙热阳光?可有一日,当我在小巷中游荡,看到一对祖孙,他们不时低声交语,不时抬头远望,在这一望间,我发现有一种辽远,和布达拉宫前的一个眼神,很像。他们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高原红,可轮廓依然鲜明桀骜,标榜着无法遗忘的血统。突然一段龙应台的文字和着泪,跃然而出:“放逐中的人是一株不由自己的向日葵,微仰着贫血的脸孔,节节转动朝向一个太阳——那十万八千里外的客观上存在或者早已不存在的中心。那个中心,有许多的名字:民族记忆、旧朝天子、血缘文化、母语故乡……”

  转山转水转佛塔的双腿已经老迈,唯有手中的转经筒从未犹豫,口中仍喃喃轻语向天际;挡风挡雨挡尘埃的躯体也开始萎缩,唯有大礼拜的身影不曾歇息,头颅还频频敲扣着大地。他城异乡,客居的人们大多会集体失语,可在这里,就像法王噶玛巴的诗句:“受过伤,却从未流过泪”,西藏人选择用悲苦的心唱那欢乐的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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