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底的时候，和几个朋友到芬兰领馆办理了半年内多次往返芬兰的申根签证，准备途径芬兰到欧洲旅游。但后来因为春节回国，回来又赶写论文，出去玩的事情暂时放了下来。直到前段交了论文的初稿，突然发现空出了一个大周末，无所事事。突然想起自己的签证，就决定要好好利用一下，周末到赫尔辛基逛一逛。因为妻子还要带中文课，周末的赫尔辛基之行就变成了重温单身生活的放风之旅。

　　晚上9点的时候，来到位于市莫斯科火车站旁的“十月宾馆”，正如俄罗斯朋友所说的，这里停了很多前往赫尔辛基的巴士。上次朋友去的时候，坐的是车号369的17座奔驰中巴，她说司机鲍里斯人很好，车开的也不错，又快又稳。因为事先打过电话，我很快找到鲍里斯的中巴，车上人不太多，连我一共6人(后来知道第二天是芬兰复活节期间的一个节日，呵呵，商店、博物馆都不开门，可惜提前没有掌握这个信息)。9点15分，巴士准点出发，很快驶出了圣彼得堡，一头扎进了北欧茫茫的雪原之中。

　　圣彼得堡距离赫尔辛基400公里左右，因为车上客人的特殊需要，我们的巴士要经停边境小城维堡，并绕到赫尔辛基机场进入市区，加上在两国边境1个多小时的审核、通关，第二天早上莫斯科时间4点，当地时间3点，在北欧荒原和深林中狂奔了6个多小时，经历了寂寥清冷夜色洗礼之后的巴士驶进了沉睡中的赫尔辛基。

　　这是我第二次来赫尔辛基了，上一次是参加圣彼得堡当地的“芬兰瑞典3日游”，来赫尔辛基的时候是1月初，北欧极夜的季节。印象中这虽然是一个和圣彼得堡一样，笼罩在冬季阴暗中的城市，但却有着很别致的建筑，和非常热情的居民，而且空气中也弥漫着自由和平和的气息。我一向比较独，以前国内工作的时候，经常会有出差旅游的机会，而我总是不爱随团活动的那一个。偶尔，自己还要叫上朋友，或者就是自己，去一些地方游玩，沉浸在对自助和自由的满足中。所以对于我来说，赫尔辛基和平遥没有什么区别，在俄5年，英语虽然几乎忘完，但比起完全令人不摸头脑的纯粹平遥方言，赫尔辛基于我似乎更适合一些。

　　车中小憩到8点，阳光已经刺透了零下10度的冷峻播撒到城市中。开门，下车，拿上行装，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开始了我的漫步。我原计划在赫尔辛基停留一天，坐第二天11点的同班巴士返回圣彼得堡，这样，就需要在某处的旅馆中逗留一夜。来之前，我在网上查到了几家青年旅馆的地址。19～25欧元一夜的价格，自助服务的规则，上下铺的宿舍设计，青年旅馆无疑是非常适合我们这种囊中不饱满而又酷爱自由的人的最佳地方。

　　想到一般旅馆入住的时间是下午2点，为了不浪费时间，上午便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去处：芬兰城堡。我的英语非常不好，水平仅仅止步在问路的层面上，幸亏上次来的时候，带走了一些地图和旅游资料，来之前又做了一些功课，加上赫尔辛基确实是一个不大的小城。所以，8点半左右，我已经找到了去芬兰城堡轮渡的码头，并站立在我遇到的第一个要问路的人前。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高高瘦瘦的斯拉夫人的个子，平静的表情淌溢在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我组织的第一句英语是“去芬兰城堡的轮渡是不是从这里开？”但不由自己地却问出第二句话：“你能不能说俄语？”年轻人惊讶地看了看我，点了点头。他叫谢尔盖，7年前和全家人一起从圣彼得堡来到芬兰，在赫尔辛基附近的一个小城生活。今天只是因为天气好，想到城堡里散散步。攀谈中，一个女孩向我们走来，她侧耳听了听我们的谈话，突然一副放松的神情，用俄语说：“你们说俄语，太好了。”这是娜佳，在圣彼得堡一家银行工作，周末来芬兰一个朋友家里来玩，因为时间还早，就决定自己先在城市中逛逛。我们的相遇似乎是巧合，但巧合背后映射着历史和现实的渊源纠葛。芬兰在19世纪之前，长期被瑞典帝国统治。1700年到1721年北方战争中瑞典战败，俄罗斯夺得了包括圣彼得堡在内的波罗的海沿岸大片土地，1748年，为了防止俄罗斯帝国进一步的进犯，瑞典在赫尔辛基外港的岛屿群上修建芬兰城堡。但在俄罗斯强大的国势面前，1809年芬兰成为俄罗斯帝国的一部分，直到1917年脱离俄罗斯，宣布独立。像所有“卧榻之侧，有强国安睡”的小国一样，芬兰的宿命中无法摆脱俄罗斯的痕迹，赫尔辛基城中，有巍峨的乌斯别斯基东正教堂；议会广场上，有俄罗斯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铜像。现在，芬兰等北欧国家又成了俄罗斯人情有独钟的旅游、购物天堂，据资料显示，芬兰外国游客中的一半是俄罗斯游客。

　　和两位俄罗斯朋友的异地相遇和结伴同行，构成了我到赫尔辛基上午行程中的重要部分。城市在节日中蛰伏，芬兰城堡也是一样，甚至我们同船上岛的人，都消失在旷野的沉寂中。只有偶尔驶过的岛上居民的车辆，或骑着自行车嬉戏的小童，间或的打破这种安静。芬兰湾边，是当年规模庞大的岸炮阵地和防御工事，透过炮孔前往，阳光下的大海碧波荡漾，很难想像从那海天一色的边际，当年驶来了庞大的沙俄帝国舰队。像所有我看过的城堡一样，被剥去原有功能的部分城堡被乱草所掩，时间的无情和人类的努力在这里正进行着历史的博弈，博弈的结果，注定还是那两个字：徒劳。

　　在城堡里的快餐店享用了2欧元一杯的咖啡，随着轮渡回到码头。途中，遇到巨大的豪华游轮，它们如今取代了当年的战舰，作为申根协议的坚定履行者，日复一日地把客人、车辆送往斯德哥尔摩、里加等地，一点一点地勾勒着无疆无国的大同幻影。

　　和两个新朋友分别后，几个小时基本上就耗在找旅馆之中，找的两家规模大点的青年旅馆，都被告知无床，后悔真应该通过网络预定一下。饥寒交迫之中，甚至动了乘晚上巴士回圣彼得堡的念头。不过就在这时候，运气轻轻地踹了我一下。在离开第二家旅馆的时候，我随手带走了一份关于旅馆的广告，乘电车在市中心下车，无助之中，信手翻了一下广告，突然发现一个青年旅馆就位于我刚下车的街区，而找到地方，忐忑地问问，竟然被告知这里还有空床。这个旅馆规模很小，挂着国际青年旅馆协会成员的牌子，占据了一栋建筑中的一层楼。有了安身的地方，饱饱地吃了一餐泡面，喝了一杯咖啡。以后的事情就轻松多了。

　　午后的赫尔辛基，街市上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沐浴着3月下午的阳光，一个人闲逛在大街上。看了议会广场的路德教宗大教堂后，也跟着别的闲人一样，坐在教堂前面的梯阶上，晒了好长一段时间太阳。在火车站前的露天溜冰场上，欣赏了几个小孩子在父母帮助下的第一次溜冰。在古典主义的国会大楼和作为现代建筑杰作的现代艺术博物馆前，聆听了大理石和玻璃、古典和现代的对话。最后爬到岩石教堂的上面，在和上帝交流的同时，欣赏了几个从一个旅游车上下来、来自韩国的漂亮女孩子。我爱冥想，安静的冥想绝对有益身心，能够找到适合的环境和氛围，去进行冥想，这真是一种幸福！

　　因为惧怕北欧晚上的寒冷，我在最后一抹夕阳转移之前，回到了旅馆，简单用了些餐，钻到被子中从MP4上看《战争与和平》的电影，列夫·托尔斯泰的这个大部头，让我几次看到半中间没能够看完，看一下美国人拍的影片，也算是一种慰籍吧。影片很长，将近4个小时，虽然里面的俄罗斯人奇怪地说着英语(其实这些当年的贵族应该说法语)，但影片拍的确实很好。1812年抗法战争的大背景，俄罗斯贵族精致的生活和毁灭、再生，人性的悲欢离合。旅馆里很静，餐厅兼厨房里有人在轻轻地喝酒谈笑，有人在看书、上网，偶尔有谁进进出出房间，但都小心的把房门关好。街道里更是安静的很，不像圣彼得堡的大街上，偶尔会有飞车呼啸而过，和团伙的青年嚣叫的声音。古典的建筑，狭窄的街道，发生在19世纪处的一段往事，一点一点地把心上的浮躁褪去，把心抚的很平，很宽，像农舍边小河的水波一样，很静……　　　　

　　第二天是工作日，商店、博物馆都不约而同地准点开门，但因为赶车的原因，一个很有意思的博物馆，齐亚斯玛当代艺术博物馆没来得及看，留到下次吧。下次在来这里享受自由、平和的空气时，用这个博物馆做佐菜。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俄罗斯人在国内都很少笑的，但在这里，他们也很热情，笑容都很美丽。空气，真的可以感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