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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1/22 15:26:18来源:不详
朝鲜,现存最后一个完全铁幕下的国家,那里所有人看起来都试图告诉你他们有多幸福,有多满足,与之相悖的就全是禁忌,我说不清他们是企图遮羞还是过分自尊,或者是不愿表露内心某种行将喷勃而出的渴望。 一次在其他游客购物的时候,我溜到大街上去看下班的人群,当我准备混在人群里进入地下通道的时候,一个女导游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活生生把我揪了回去,从此再没离开我半步。在我又一次试图逃离她视线未果后,她终于愤懑地抗议道,“你到底想看什么啊!”。从此我放弃了抗争,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到底想看什么,怎么解释一个旅行者的天性,怎么让她明白其实我只是想和普通的路人凑巧撞下肩膀再相视一笑而过的愿望。当交流成为一种灌输,沟通成为某种恐惧,我只能无奈地保持距离,暗恋那样假装满不在意的同时,伸长脖子瞪圆了眼睛去发现点点滴滴与传说和臆想中不同的事物。 很多很多的潜移默化,恐怕很多朝鲜人自己都还没意识到,但却实实在在地正在发生着。中国人是过来人,我们知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最令人欣喜的变化 和传说中相比最令人欣喜的变化是,今年2000多万朝鲜人民应该至少不至于闹饥荒了。我们所看见的乡村地头都是收获在望的情景,庄稼即便不如国内那样粗壮饱满,但总算没见到落荒的田地,一些农家的院子里还种着蔬菜养着家禽。看村民的情绪似乎也是不错,尽管仍然辛劳,尽管仍能看出赤贫的影子,但活下去这个生物层的需求,看来能够被满足。 我们几天来的每日三餐也挺能说明问题,简单形容就是“管够、有肉、不加菜”。无论在哪里吃,粥、饭、馒头这样的主食绝对管够,吃完桌上的招呼一下就能再来一份甚至更多。每顿饭都至少有一个通常是两个荤菜,数量不是很多,吃起来也总是干巴巴没有油水,可以想象肉食在普通朝鲜人家里仍然是奢侈品。更奢侈的是吃蔬菜,4天时间只有第一顿晚餐有一盘切成块的黄瓜,此后所谓蔬菜就全都是泡菜了,就算要求多加份泡菜也经常被拒绝,水果更是稀缺到不见。可以想象,整个国家的耕地差不多都拿去种粮食了,毕竟“生存权是最大的人权”,其他事情可以等长了结石后再去考虑也不迟。 最有现实意义的变化 商业层面的变化绝对最有现实意义,尽管我们匆匆打眼也就那么一看,别说,还真看到不少。 城市边缘开始有了摆摊儿的。下面的照片也是在新义州到平壤的火车上拍的,在某个城乡结合部的路上人来人往,其中几个人显然是面冲人流坐在了地上,面前摆着篮子、筐还有盒子,只要不是贪得无厌的乞丐就一定是摆摊的商贩。右边戴白帽子的似乎在和个回头观望的男人讲着价钱,一笔不知是否被保护的交易在进行中。 (公路边开始有了摊贩) 平壤市内的商店尽管还都是国营的,但已经有了几条商户集中的街道,其中一条据导游讲当地人称“香港街”。高等艺术学院附近的路边小区旁有了一排简易房,是平壤第一条小吃街,尽管没机会下车品尝,但窗沿上的招贴画和隐约可见的厨师和香蕉、煎饼,络绎不绝的顾客都让我确认这不是装样子给人看的。火车站旁的荣光大街是饭店最为集中的地方,所有饭店临街的窗户下半段都是毛玻璃,但到傍晚仍能看见里边没有餐布的木桌旁围满了食客,闹哄哄烟雾缭绕的样子告诉我们,平壤市民已经开始有了私人社交的夜生活。
平壤街头的冷饮摊是这个城市的一景,蓝底白盖的摊棚到处都可以看到,里边通常摆着冰柜、雪糕箱和冰激凌机。一次找到机会冲过去买东西,语言不通加上紧张的关系,指手划脚半天干脆丢下20块人民币买了两个PET瓶的饮料,一瓶类可乐一瓶类芬达,味道嘛模仿得还真挺像。 有关商业的变化最明显的莫过于平壤街头出现了广告牌,火车站前和进城的两条公路旁,那些以前为太阳万岁和打倒美帝预留的位置上,树立起了朝鲜国产汽车的广告。要知道即便是80年代中期的北京,我印象还有着二环路内不允许出现商业广告牌的禁令。 (平壤火车站前的广告牌) 街头景象的变化 一天的晚饭后,我和旅伴趁着导游和其他人正在和餐厅表演节目的女服务员对歌合影的空当,晃悠出来在街上闲逛。安逸的街道一边是有名的玉流馆,一边是居民楼群。我们丝毫没潜入禁区的感觉,尽管破了洞的浅色牛仔裤很容易就暴露了身份,但并没有人阻挡我们,甚至都没有招来太多关注的目光。居民楼临街的一层有餐厅也有商店,商店里摆着烟酒和以前国内杂货店卖的那些暖瓶脸盆塑料玩具学习用品之类,专门的食品店有饮料和面包出售。街上的人们神情轻松衣着也不错,甚至还碰到个遛狗的女人。如果不是一楼房间里高悬的二金头像提醒,根本与国内社区没太大差别。 下面的照片是个公交站上等车的人们。请看那位拎红色手袋的黑衣女子,哪有一点北朝鲜女同志的风貌,尽管只是瞬间的表情,但眼睛里流出来的全是妩媚甚至是风情;她身后的女中学生们,学生套裙丝袜和松糕鞋短袜,裙子再短点扔日本就叫卡哇伊了;最左边扶电线杆子衣着黯淡的,人家背的BURBERRY弄不好还是个正品;比比最下方坐马路牙子上的几位前辈……这就叫变化!
有关人的变化 环境在变,每个人也同样在变。我们的旅行中接触最多的就是导游和安全局的陪同大妈。我们组的导游是个家住新义州学国际贸易的在校大学生,导游技能很不专业,最令人发指的是他竟然是个男的,而且是我们这些组里唯一的男导游。加上他满嘴都是照书颂念的官话,什么我们这个那个全都免费;伟大领袖和伟大领导者如何如何;李明博这个狗崽子如此这般无耻等等,因此在这厮请我们吃雪糕之前对他没一点好感。 渐渐熟悉后发现,官话只是不得不说的话,因为他还不够职业,因此真心话和内心的想法即便用外语也还是时常会流露出来。 导游语录1:“韩国有4000多万人”,好事的中国旅客开始抗议,“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是南朝鲜有4000多万人”;……“新的韩国总统李明博这个狗崽子……”; 导游语录2:“我们过几个月就可以有手机了”,中国旅客一阵胡扯后,“山寨牌手机是中国的好牌子?多少钱?我要买!”; 导游语录3:“94年到98年是困难行军时期,那时候真的很苦难,那几年人要想活下来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福祸相倚的变化 在乡间路上,有时可以看到有流民把洗好的衣服晾在草地上,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纵然可怜,但也在另一个角度验证了朝鲜严苛的人口流动限制已经开始松动或失去效力。流民有了任由风雪摧残去流浪的自由,对他们自己和对这个国家,都算是个福祸相倚的变化。 邓爷爷说过,打开窗子就会飞进苍蝇,黑猫白猫都不如黑白花猫好等等,那些变化即便令人不很愉快,但都无可避免,甚至对社会还是种促进,是未来的希望所在。 导游和安全局大妈白天里义正辞严,晚上伙同司机把我们私自拉到羊角岛酒店的赌场,我们玩他们在外面等,后半夜再把我们拉回青年宾馆,报酬是每人200人民币,据说第二天还涨了价。我们甚至怀疑他们说羊角岛住满临时把我们安排在青年宾馆的真实用意,就是每晚这些在朝鲜属大大横财的小费。 青年宾馆的三楼电梯间和宴会厅门口各有个销售纪念品的柜台,宴会厅柜台的小姐看到我们刚在斜对面买的烟问“多少钱?”,“40”,“贵了,他们不好,我这里卖35,一样的东西”,尽管话还说不大利落,拆台砸价儿的本事已炉火纯青,等哪天真开放了,想想也是个厉害的对手。 我们在板门店参观的时候,一个人民军中校陪着讲解,从非军事区地图、老金的绝笔一直到那几座著名的蓝色平房。解说完毕,每个组的导游都从各自团员那里征了包烟孝敬上去,中校同志面不改色早已习惯了这种小小的贿赂。我们组员在火车上因往窗外拍照而被没收的相机,花了300人民币照样要了回来。钱的不变功效在朝鲜也同样开始见效。 当你站在北极点,向任何角度迈步都是在南行。 朝鲜的每一点点变化,我相信都是在向对人民有利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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